小荷才露尖尖角
——读颜帅荷画有感
荷花是花鸟画的一个重要题材,其本质在于托物寄情,缘物言志,通过墨荷来描绘一种幽情,一种境界,一种气格。而这种创作过程,则是一种襟怀,一种气度,一种坦然的表现。可以这样说,一副好的墨荷,既能让人感悟为花传神的意趣,又能体现个人的胸襟。
荷花欲放,花苞饱涨到极致,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炸开。而绽开了的花苞,如锦似绸般堆叠在一起,好像一个个姑娘的笑脸。此时的小荷是原生态的,植根于生养自己的水土,所以不枝不蔓,一旦蓬勃,便会带给这个世界清新之感。这是一种和谐,也是一种造化,更是顽强生命力与现实生活的象征。此时,我把这朵小荷比作颜帅。
这是对荷画的一种期羡,也是对天生万物的一种反思。比如天生我才,我不负天,比如大道质朴,浑然天成。要知道,造物主对世事的安排,总是水到渠成,在让我们感悟出一种生活的姿态的同时,也让我们明白了一种生存的道理。同时,让我们发现小荷的平凡与不凡,也让画家产生出一种敬畏和一种强烈的创作欲望。
这是我对颜帅荷花评论的第一个感思,所以才有了对其荷画评点的意念。首先申明,此篇并非是对一个名画家的褒赞,而是对张大千画派的一种传道,更是对张大千传人后继不绝的一种欣喜,同时,亦是对那种红的线条,绿的覆盖,洁白内心世界的一种弥望。
或许,在荷画的天地里,颜帅的画作算不上完美。可是,她用笔墨去展露的那种风景,那种前卫,让人看到了张大千传人的一种渴望。我认为,这既是小荷的心态,也是颜帅的心态,即用诗一般的站立,诗一般的语言,去画诗一般的图画。
才露尖尖角的小荷亦是如此,尽管可能会有那种天然纯真的不足,但我们大可不必去求全责备,只观其昂首向上见其真,沉静悠然见其善,亭亭玉立见其美的精神与姿态,便足以让人起敬了,颜帅的荷画亦是如此。
颜帅很幸运,自河北师大油画系毕业后,便遇到了张大千大风堂画派传人马保金,这是一位张大千传人中的佼佼者,是当代颇具潜质的书、画、印全能艺术家。后来,又继而认识了马保金的师叔赵同相——天津大风堂画院院长。颜帅在他们教导下,逐渐走入了张大千画派的世界,喜欢上了荷画,并为此迈出了人生坚实的第一步。
张大千,是被徐悲鸿先生誉为“五百年来第一人”的天才画家。他画的荷,是中国画史上的一段佳话。他认为“中国画重在笔墨,而画荷是用笔用墨的基本功。”故此,他不断推出新意,逐渐形成了驰名中外的“大千荷”。
张大千的荷画,大致分为三类。一,工笔荷,二,写意红荷和白荷。通常喜欢画一朵或几朵舒展开的花瓣,中间露出莲蓬和花蕊。花瓣双勾,但不过多敷色或墨,只在勾线处用少许淡色或淡墨,在花瓣的尖部用浓色或浓墨勾画,花蕊用藤黄和大红点出,清新淡雅,让人百看不厌。三,勾花点叶荷,乃工笔和写意相结合,荷花善用朱红,然后用泥金勾勒出轮廓线和花瓣上细脉,使整朵荷花都突显出来,被叫做“金丝荷花”。
他笔下的荷花形态各异,或正、倚、俯、仰;或静、动、离、合;或大、小、残、雅,在风、晴、雨、露中展现各种姿态,可谓“映日荷花别样红”。
张大千派传人总结其墨荷的四种风格,即金碧风格、没骨风格、写意风格、泼墨风格。而对于这些技法,张大千总结为:得以三个期的积累:
即一、师古期、二、集古期、三、化古期,正是由于长期的艰苦磨练,认真总结,努力提高,形成了自己颇为得意的“泼墨彩艺术”,不仅为山水画开辟了新纪元,也为画荷开辟了新的境地,为表现超出荷花本身的属性提供了条件,反之,画荷又使得泼墨彩艺术阐发无余。
妙龄的颜帅不是神童,她正处在祖师爷当年的“师古期”。而这个阶段的属性,就是细心学习本派的心功与笔墨功夫。她给自己定位,首先要学会祖师爷的“写意风格”与“泼墨风格”。
写意风格是运用夸大、变形的形式来表现荷花的精神内涵,着墨重点在于“主观刻意所为,倾全力于自我表现造型之变形艺术”,摆脱“自然再现”的羁束,形成一种自我主观精神的表现。
泼墨风格乃是泼墨之前,通常先打湿画面,做到墨中有水,水墨交融。泼墨干后,再用传统笔法钩写花瓣、花梗或杂草,墨中有笔,以增加画面的变化。让“泼墨泼彩”成为独特的表现语汇。
张大千说:“画荷,最易也最难。易者是容易入手,难者是难得神韵”。颜帅深悟熟虑,有了自己的心得。她始终遵循着本画派的几个要点,即先用墨线勾勒后,填染石青、石绿、朱砂等矿物质颜料;打底后再以厚重的朱砂逐次晕染。这是张派画荷的秘诀,这样勾勒出的荷,色彩对比显得自然华贵浓艳。翻开张大千先生的荷画,我们不难发现,他总是喜欢用浓烈的色彩,来画大红荷花,浓墨荷叶,非常的鲜艳生动。
再有,荷花是荷的“传神阿堵”,关系着荷的神韵。张派荷花的花瓣,常采用复笔点缀的方法,起到提神醒目之作用。而“画荷主要在于画荷叶及荷梗”,亦是张派画荷的基础,张派画荷叶喜用湿笔,画荷梗喜用渴笔焦墨,张大千详细说过画荷梗的方法,“大幅荷杆都是两笔完成,一笔从上至下,另一笔从下至上,两笔自然接榫”。
掌握这些要点后,颜帅的画荷便有了底气,她常以临摹的方法师承张大千画荷艺术,取祖师爷荷画精髓为自己所用,取张派技艺之“气”,聚荷花之“韵”。
在学习的过程中,她不死板拘泥于古法,在固守张派画法技艺的同时,根据时代特点进行创新,既把握住原有的本性,又给荷画赋予了新的灵性,每幅作品,都力求将水墨的魅力展露的淋淋尽致。
看多了老画家作画,沉稳,洒脱,能让我们看到那种决胜帷幄的信心,这是一种享受的过程。而当看颜帅这些年轻画家作画,则让我们看到了那种气方锐盛的朝气,是一种希冀与欣喜。在体味张派艺术魅力的同时,也能感受到她们身上透出的那种袭人的英气。
看颜帅作画,就如在观看一支荷花正在缓缓绽开的过程,大白云笔蘸朱膘、曙红、笔尖蘸少许胭脂,边勾勒边染画出荷花头的形状,先画近处大小花瓣,疏密和浓淡。我注意到,她在画双勾荷花时,中锋运笔,提按,尾笔稳妥,转折向相,花画完后,在花瓣尖上加浓墨复笔,行笔中有顿挫快慢节奏。
她在画厾笔荷花时,侧锋运笔,顿挫提按,巧妙用用笔尖、笔肚、笔根,墨分五色,毫不拖腻。花画完后,又在花瓣尖上添以深色,完善表达了厾笔荷花开放的形状。
她在画重瓣荷花时,侧锋、中锋用笔,巧妙安排花瓣的势向,中间的和边上的瓣形有着明显不同。花的中间部分稍模糊,而边上十分清晰,用这样的虚实对比,便将一朵绽开的荷花从水中移植在了纸上。
颜帅画荷用锋得当,水分适度,起落有度,快慢相宜。双勾用中锋或裹锋,浑厚挺拔,厾笔轻重有姿,滋润有力。画叶时把握锋势走向,水分饱满,快慢配合,笔意连接,整体有韵。
画柄时使用中、裹、逆、拖锋,力求圆润挺拔。荷叶的筋脉似鸡爪,画出了弹性。点要连贯,疏密错落。在花重、叶重的同时,梗亦随之而重。花淡、叶淡,梗也随之而淡。有着长短、粗细、浓淡、枯湿的变化。
画莲蓬时,有正、侧、背及倒挂之分,与荷梗相连成轴心,以中锋勾莲蓬正面及莲孔,侧面用侧锋皴擦。外形画好后,于侧面用枯笔淡墨干擦,再用淡墨渲染出立体感。
颜帅十分主意荷画的章法,把荷花和小叶为点,柄作为线,荷花作为面,通过点、线、面在画面上的开合、阻引、紧松、错落的组合和切割,以及流露出的浓淡、枯湿、前后的搭配,使画面产生出丰富的韵律效果,体现出荷花的多姿多彩。
多说无益,还是让我们走进颜帅的荷画世界,从中了解她在创作中是如何写形,如何传神,如何写实,如何表意,力求达到“心师造化”境界的吧。
颜帅的“接天连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两柄如伞之叶,通天彻地高高在上,长长的荷梗刚劲婀娜,姿态优美,看上去宛如矗立水中央一般。
两柄如伞的荷下,有两苞欲绽的花蕾,对角则有着“才露尖尖角”的小荷,荷花、荷苞姿丰态动,笔墨各异,富有变化。既有着少女温情的妩媚,又隐含着男人的刚直挺拔。
水草疏密,行笔疾劲,那水纹中的一笔笔淡墨,似小草,却又更似水中之影。似又不似,不似又极似。在用笔、用墨、用色、用水、布局诸方面,堪为叹妙之作。
颜帅的荷二,则是以大写意的手法,展现出盛夏之荷的磅礴与婷美,写意荷本身,便有着一种磅礴的气势,渲染了夏荷生命旺期的姿态,大片厚重的荷叶,淡雅的荷花,色彩恰到好处,浓淡适宜。
此画构图十分饱满,为右上左下结构,三丛蓬勃展开的荷叶,以浓墨泼写,呈斜三角形,几乎占据了画面的三分之二,左下的一丛向下、向左,中间的一丛完全张开的荷叶,向上逸出画面,将空间拓展至画外。
颜帅在荷中巧妙加入了几支风竹,这在古典绘画中,被称为“竹君莲生”,意喻“祝君连升”。莲竹相配,竹为线,荷为面,自然的线面关系主次分明,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
颜帅的“和谐”画中,一支飘逸的巨型荷叶,在风的吹拂下,傲然舒展着筋骨,而一柄红荷于叶间斜穿而过,腾空而出,在荷叶疏影中悄然绽放。而悄然的一弯红色出韵,古谓之“红运当头”。那种超凡脱俗、生机盎然的美丽与意蕴,令人浮想联翩,回味无穷。
荷叶浓淡互衬,体现的是滋润,而荷柄枯焦劲挺,依附着几支风竹,则是一种活力的再现。因构图偏重右侧上端,为保持画面平衡,于左侧斜下方,又画了一只活灵活现的螃蟹,不仅活跃了画面,弥补了空白,也丰富了内涵。画中的螃蟹似在爬动着寻找伙伴,不仅起到了点缀作用,也为“和谐”主题做了铺垫,唱响的,是一曲生命的赞歌。
颜帅的荷画之三,则是突出了两片高高探出的荷叶。用双钩填彩艺术,以色彩深浅绘出俯仰向背的关系。融合大小青绿、浅绛诸法,进行水墨渍染、积染、泼染,以淋漓的墨色画去,将叶脉毫发无遗地勾出,使整个画面显得气闲神静、恬润温雅。看似草草,实则浓、淡、枯、湿、勾、抹、点多种笔法参用,形状虽夸张,却饶有笔情墨趣。
需要指出的是,本画继承了张大千得以成名的“金碧风格”,这是他十八岁时到日本学习染织工艺,吸收的光琳派金碧装饰性画风,又结合唐朝李思训父子的“金碧山水”画法来画成的荷。
颜帅所画的金壁荷,线条工细而不呆板,敷色艳丽而不浓腻。光彩奕奕,栩栩如生。构思别致巧妙,以局部的深入描绘使形象更加鲜明。
鲜艳的朱荷花瓣,打底之后,以厚重的朱砂逐次晕染,用泥金勾勒出轮廓线和花瓣上的细脉,使整朵荷花突显出来,这种“金丝荷花”,乃得张大千之精髓也,其对比色彩的关系,尤其显得自然华贵浓艳。
颜帅所画的荷之五,一茎荷叶凌空而出,叶下,盛放的花瓣娇艳动人,与干湿浓淡变化的荷叶形成鲜明对比。荷花以清淡轻灵之笔绘出,色调清丽冷艳,用笔洒脱飘逸,营造出一派空潆韵味。并于左侧下方留白处,探出高低不同的两只荷柄,顶上一为花苞,一为嫩叶,嫩叶与头顶老叶相呼应,花苞与荷花相对望,形成了映带成趣的效果。
碧水清澈,水草飘动。整个画面呈现出盛夏的一派蓬勃景象。荷花、荷苞的染色,以粉带胭脂,由瓣头渐入而成。荷叶以浅色作底,又以深色渲染让出叶脉。花和叶相伴相拥,安静中似有几分热闹。
看似不经意,而意境萧疏简远。荷叶大块墨色与荷花线条勾勒相对比,以衬托夏荷的高洁神态,给人淋漓洒落、一气呵成之感。大小参差,构图浑然一体。浓淡干湿、轻重缓疾同时兼用。整体笔墨虚实相生,烘染出一幅恬淡宁谧的氛围。
……
总之,颜帅的荷画,在用笔、用墨、用色、用水、布局诸方面,皆是承继张派艺术精髓,又有着鲜明的个人特点。以她个人所讲:“清新不是娇艳,娇艳也画不出清新,清新是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风范。“
看颜帅的荷画,构图饱满,疏密有致,用笔豪放大气,格调清新典雅,就像在看一个个新生命的诞生。她的画作有着一股强劲的蓬勃向上之势。绽花中蕴含着一种临水照华的娴静,花蕾中孕育着一个个灵动鲜活的生命,那种生机盎然、向往美丽的意境,令人浮想联翩,回味无穷。
凭心而论,颜帅的荷画还不是那么老道,比她的老师们功力尚差的很远,甚至还有着青年画家不可避免的瑕疵。颜帅的字还当苦练,她的祖师爷张大千在操持画笔之际,特别注意绘画与书法之间的关系,提出画荷需用正、草、篆、隶四种书法技巧。画荷花干用篆书;叶用隶书;瓣则用楷书。
颜帅很虚心,她愿意本着师门的精髓继续学习提高,画作力争于浑朴中见清秀,于洒脱中含缜密,于酣畅中寓意蕴,我觉得,这种精神就值得我们去欣赏。
期待她最后达到,架构要自然忘形,汲天地之灵气。泼墨要温柔飘逸,落笔要待发英气,这些,都需要苦练才能完成。我们在读画的同时,欣赏的同时,也想去激励这些有希望的苗子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期待他们成为有影响力的画家,不是吗?
最后,用一首七律赠给颜帅,以做本评搁笔结语:
佘荷入墨敛波光,锋浸瑶台窃馥香。
颜帅躬学得善果,大千传技有遗章。
莲花映水接天日,翠叶遮云错未央。
琼殿初登须慎敬,磨成意笔眩八方。
颜帅简介
颜帅,80后女画家,毕业于河北师范大学美术系,本科。张大千画派传人,河北大风堂(张大千画派)理事,由张大千家人钦点的“大千派”传人。CCTV中华母亲形象大使,公益形象大使,歌手,主持人。河北省德艺双馨艺术名家,河北省文化名人公益联盟副秘书长,燕墨轩书画院副院长,燕南赵北铁佛寺第一常务院长,河北省书画艺术研究院研究员,石家庄市美术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