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居住的这座玲珑古城,有过几百年做电白县城的骄傲历史。过去离城几十里外的人们,假如有幸来趟电白城,回去后必定是半条村的人都知道:钟鼓楼有多高、城墙城河有多长,墙砖有多大,四条街又长又直,不是墟日也满大街是人……如果是吃货们,口中必是:电白城的麻糖比鸡蛋还大,米饼酥脆进嘴就溶,还有吃后难忘的蛤漏耳和糯米鸡。他们每人说的尽管不相同,唯一相同的话题就是电白城的“鱼炸”。
电城鱼炸是绝对独一无二的特产,不信,你去百度问问,是查不到“鱼炸”、“蚝炸”这些词的,字词典也然。旧时的电城有客轮和商船北通江门、广州和香港,南达水东、梅菉和赤坎(湛江)。这些商埠的许多商贩都知道电城有此美食,不少人以押船送货之名争着来电城,为的就是来吃鱼炸。
我有个本家叔公,年轻时做买卖熟鱼生意,日常挑些熟鱼熟虾去山区卖,回来时路过电城,同路的伙计顶多吃碗白粥,慰解下饥肠,而他直接就奔鱼炸店而去。我小时候不止一次听他说:只要你走近鱼炸店,就受不了那鱼炸的诱惑,开始时只想买一块尝尝,当你发现起锅的一块比一块大,你就忍不住吃了一块又一块,仍然不想走开。他还说,有时连做生意的本钱吃光了,无钱买鱼去卖,老婆又哭又闹要上吊。
吃鱼炸出名的有几位电城精英人物,一位是全国著名书法家,一位是当年电白教育界的老资格。只要他们回到电城,公事私事暂且放一边,他俩都是低调不喜张扬之辈,不用人陪伴招待,自个儿直奔鱼炸店而去,沽酒若干,就着茶几矮凳,自个儿就大快朵颐起来,吃得齿颊留香,不亦乐乎!他们的学生或友好者知道他们好这口,就隔三差五特意打电话,或到水东接他们回电城吃鱼炸。美的他们都不想去水东了。
对鱼炸情有独钟的还有另两位电城精英。一位是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现任茂名市作协主席张慧谋,当年某鱼炸店名声在外,诗人张老师慕名前往,品尝过鱼炸后,还应店主之请,为该店题字“神锅第一人” 。著名书法家、老干部吴兆奇吴老每次回电城,也会光顾品尝鱼炸,也曾应请求为某店题了“ 油鼎坤乾” 四个字,这些都是颇具名望者的吃鱼炸传闻,大大加热了电城鱼炸的知名度。而平民大众吃鱼炸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农事大忙过后,人们总要放松消遣一下的;庄稼丰收了,人们也要喜庆喜庆——他们就会携儿带女从四个城门外陆陆续续走进城里来。这些时候,你只要到菜市场的饮食档巡视一番,就会发现,散布在各处的鱼炸摊位,炉火正红,锅里的油把带着粉浆的鱼块炸得“嗞嗞”作响,旁边一桌桌吃客,站着的,或坐在条凳、胶凳上的,大大小小、男男女女食客们,眼晴一齐看向油锅,可见那奇特香味的引诱力。我也做过几回这样的食客,我走近油锅,仔细观察,那些生鱼块有早下锅和晚下锅的,都混在一起,又不停地翻动,怎么辨别生熟呢?曾问过掌勺师傅,但支支吾吾不肯明说,我疑心他们是怕我学会了,抢了他的生意。但凡事就怕执着和认真,我发现老板夹起锅的是炸得不冒油泡的鱼炸,说明不含生水了,就熟了。
一旦鱼炸从锅里捞出,人们的眼睛也随着回到桌上。霎时间,就眼露金光,盯着金黄色的鱼炸,就众手齐动,抓起一块块鱼炸,醮上细盐,直往口里送。因为太烫,那块鱼炸在两只手之间不停的来回传递。再看他们口里,咬下的鱼炸不敢马上咽下,只好停留在口中不停地搅动,直到认为不太烫了才咽下去。
电城鱼炸表面金黄发亮,外酥内嫩,香脆可口,真正色香味俱全。虽然人人爱吃,但有人吃后口腔溃疡疼痛,就归罪于鱼炸,说它性热不可多吃,这是冤枉了鱼炸这种美食。其实是人们的吃法不当造成的。原来人的口腔,尤其上颚,被舌头和食物即使摩擦再多,也并不会粗糙或成茧,而是照样细嫩如初。其功能是保存味觉,这还要感谢造物主呢!鱼炸趁热吃是特别酥脆不假,可刚离锅热度还很高,加上醮了盐,又烫又咸,那细嫩的上颚皮怎么受得了,不溃烂疼痛才怪呢!
我品尝鱼炸,与别人用手直接拿来,胡乱醮上盐就吃,完全不一样。我是用筷子夹起鱼炸放碟子里,再用筷子醮上细盐,轻轻点撒在鱼炸上面,盐不要多,但要分布均匀——这样一来,鱼炸不烫也不咸,正好细细品尝,这时候,我就会觉得,这电城鱼炸,它是天下第一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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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吴 炎,电白四中退休教师,文学爱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