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精选网巫山云雨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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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高星雨，笔名雅鱼，1998年生于安徽明光，就读南京晓庄学院文学院。安徽省明光市作家协会会员，安徽省蚌埠市汉文化发展研究会会员，2018年南边文艺创作委员会会员。作品在《淮河晨刊》《琴台文艺》《文华报》《喵客周刊》等公开发表。2017年创建公众号“雅鱼如鱼”推广原创文学作品。
巫 山 云 雨
本篇改编自《楚辞·九歌·山鬼》
我是山鬼，名瑶姬，世人称我为巫山神女。巫山之下，竹林幽深。清风将云团撕开，呈条带状落入幽篁之间。山涧深处灌木掩映的洞穴是我的住处，缠绵盘桓的薜荔与女萝将洞口隐藏。我在阴冷潮湿的山涧深处度过千年岁月，除了守护这片山林，生命没有其他意义。
清晨，我听见狸猫轻叫了几声，便惊觉起身，快步走到洞外，跳上岩石，向山的转角处眺望。似乎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徘徊在山阿，在我准备呼唤的时候又消失不见。
我怅然，久久地坐在岩石上，看赤豹与狸猫追逐嬉戏，听幽篁深处细腻的声响……
我盼望着人的脚步声，但每次听到都十分惊恐，慌乱地逃回洞内，再向洞外张望，无人，又十分失落。我常嗤笑世人，倘若他们知道自己所敬重的巫山神女是这般荒唐，他们还会来祭山吗？
细腻温热的阳光从竹叶的缝隙洒落到岩石上，我将脚伸入浅浅的阳光，感到阵阵灼热。我坐在松柏下，将石兰与杜衡编织在一起，劳累时便饮石泉之水，在松柏的树荫下沉沉睡去……
“姑娘，姑娘……”我睁开朦胧的双眼，对上他俊俏的眉眼，心弦微颤，嘴唇张了张却没说出话来。眼前人着一身布衣，腰间的布香囊散发着淡淡的艾草香味，肩上的药筐盛满药草。
“姑娘，我在此处迷路，你可知出山的路？”这句话在我的脑海中回荡许久，多次反复响起，以至于我所有记忆都是从这里开始。
我怔怔地看着他，又羞红了脸躲闪，迷离闪烁之间，他像坠入竹林的星星，我的五脏六腑都流露着笑意。竹海仿佛烧起来了，从碧青燃为火红。他见我不说话，也痴痴地笑起来。
他告诉我，他是附近的山民，跟随师父学艺，行医救人。我认定他是个好人，医者仁心，他与我说起医道，眼睛里似乎总是闪着萤火。
我唤赤豹引来辛夷车，载着他找寻出山的路。他将所采的桂枝插在车上，并告诉我可以芬芳许久。他说石兰与杜衡的花很美，折下几枝送给我。我只盈盈地笑着，始终不说话。太久不与人打交道，仅仅听他说几句，我已心满意足。
他只当我不会说话，便一句一句地说下去，像石泉里的水一样，潺潺地流。往日我常觉巫山深处荒凉寂寥，路途漫长且艰辛，这一天我却不曾察觉时光流逝。
我将石兰和杜衡编织成花环戴在头上，一日一日地等他来看我。我坐在石泉旁的松柏下，临水而照，回想他说的每一句话，他的每一个动作。水面上那个人，总是不自觉地笑起来，我不愿看她，便拍打水面激起水花，于是这笑容随水而流。或许他舀起水的时候，能看见我笑的样子。
我记得初见那天他说我与他所见的姑娘都不一样，眉目含情的模样，笑起来不像凡间的人儿。我既窃喜又慌张，像被他看透了秘密一般低下头去。我不愿他知道我是谁。我想象过无数次他知道真相时的模样，难以捉摸又难以割舍。
他常路过这里，我们在松柏下相见。我期盼看见他背着药筐的身影，从我的眼前走过。他与我说世俗的故事，说山民心中的山神，说山神如何掌控巫山云雨。他问我是谁，来自哪里。
我与山林共生，却不知明天是什么样子。这满山的竹子长得霸道，我仍畏惧强烈的阳光。我满心欢喜，却不知如何与他呼应。他满眼困惑，却始终得不到答案。
渐渐地，他与我说的话越来越少，似乎这个世界变小了，逼仄的空间里容不下我与他的情意。我总是在等他发问，他总是在等我回答。仿佛是时空的差距，透明的屏障在我们之间蔓延。
他埋怨我不愿提起家中之事，埋怨我从不走出这片山林。所有的话都说尽了，像将枯的油灯，勉强流下一滴泪来。最后，我们呆呆地坐着，与沉默的山林对话。
那日离别时他与山林一起沉默。我哑然。站在松柏树下看着他离开，内心百感却无以言说。我终日在竹林深处，只在众神相聚之日会离开这里。
我等了太久，一步一步从山涧到达山巅，只为找寻他的身影。无论我的脚步多快，仿佛他随着记忆与时光一起流逝。
太阳的光芒让我感到刺痛，眼睛勉强睁开却充盈着泪水。千丝万缕的云在我脚下悠悠荡荡，飘忽而无所依。
我久久地站在山巅，不停地张望。巫山云雨相聚，未落的太阳被云彩纠缠，前一刻艳阳高照，后一刻电闪雷鸣。东风吹来满天飘荡的乌云，在我的周围肆意妄为。一夜大雨倾盆，我便知自己满心萧瑟，满目疮痍。
山石堆积的流水深处，藤蔓错综复杂地纠缠在一起。我日复一日地在山间采摘灵芝，希望他有一天来看我的时候，可以将灵芝带到山下救人。目光所至，繁复多样的植物与我的心纠缠撕扯。心之所至，都是他满眼含笑与我说话的模样。
我一边采摘草药，一边想象他曾经在这里采药的场景，想象他背着药筐一步一步走进来又走出去的样子。心上像长满女萝，汲取我的养分使我干涸。细节历历，音容犹在，难见其人。
也许他也思念我，却没有时间来看我。巫山一夜大雨，他应当有许多病人要医治。也许他用完了草药，就会再来山里采摘，顺路来看我。也许他家离这里太远，已经在路上但需要走很久……
无数个“也许”，却抵不过内心的怀疑。我不懂人间的爱是什么，只知认定了就要付出全部。我不知爱人之间如何相处，只知两人应当相互珍惜。我不解他为何消失不见，只知自己从始至终真心相待。
如果他心里没有我，为什么总是来看我？如果他不喜欢我，为什么要说喜欢我？如果他对爱情不忠，为什么我会喜欢这样的人？如果他是负心人，那么我又是谁？我怀疑他，更怀疑自己。我怀疑寂静，更怀疑忠诚。我怀疑爱情，更怀疑生命。
对自我的怀疑在我心中横冲直撞，大雨簌簌而下，雷声轰鸣且有狂风为之呼啸。竹林随风而倾，风声极厉，更有应声而倒者。枯黄的竹叶似被飞刀切下，纷纷为黑夜吞噬。猿鸣凄切，哀转久绝，这一声长啸在山谷回荡，将绝望裹携，一并抛入山涧掩埋。
太阳未出来之前，我坐在松柏树下编织着石兰与杜衡。满山的篁竹，几日间竟开出花来。苍白的竹花在风中摇曳，像惨淡的笑容摇摇欲坠。
（文中配图来源于网络，均为傅抱石先生画作，引用不做商业用途，仅用于分享）
【附录】
九歌·山鬼（屈原）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
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
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
表独立兮山之上，云容容兮而在下。
杳冥冥兮羌昼晦，东风飘兮神灵雨。
留灵修兮憺忘归，岁既晏兮孰华予？
采三秀兮於山间，石磊磊兮葛蔓蔓。
怨公子兮怅忘归，君思我兮不得闲。
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荫松柏，
君思我兮然疑作。
靁填填兮雨冥冥，猨啾啾兮狖夜鸣。
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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