冗长的意思(这是一个冗长的诉说)

冗长的意思
(图片来自公众号“爱然摄影”,故乡节气)
2015年12月7日,北京市发布雾霾红色预警,停课不停学三天。
2016年12月16日,北京市发布雾霾红色预警,停课不停学三天。
停课的消息早在雾霾红色预警发布前一天,已经成为话题的中心,看孩子们的朋友圈,一片欢腾。
一年前,语文组陈年年老师说:
“孩子们盼的是放假,老师们盼的是休息,但我们心里一起盼的其实是干净的空气。雾霾红色警报带来的三天停课,是短暂“幸福”背后的长长的痛,深深的痛。我相信孩子们更愿意在球场上挥洒汗水,在跑道上自由奔跑,在玉兰树下观花,在银杏树下赏叶,在早晨看旭日初升,在黄昏看云霞万丈,在教室里激荡思想激昂文字,在实验室研究问题,在自习室默默为自己的未来打拼……那里有六边形的教室,有消磨时光的连廊,有可以小憩的漱石亭,更有可爱的小伙伴,可亲可敬的老师。那里,应该有我们的青春。如果雾霾成为新常态,停课成为新常态,青春的校园里一片静默,晚上教室里灯火辉煌的情景不再,那是我们所有师生的悲哀。到底要怎么解决雾霾问题,已经切身关系到我们的现在,而不只是关乎到我们的未来。”
?一年前,语文组王志彬老师说:
“因为雾霾停课成为常态,究竟是我们的欢欣还是我们的悲哀?不要因为小的欢乐忘记大的悲剧,停课是人性的应对,但谁来解决雾霾?谁来埋单?我们每个人都是受害者,也将成为解决者。想起柴静的[穹顶之下],想起钱理群先生写的关于雾霾的文章……头顶的雾霾尚未散去,心里的雾霾已然结痂?一个人在众声喧哗里很难保持清醒,一个人在利益切己时不易冷眼旁观,太轻易的情感宣泄指向的往往是只计一点不顾其他。欢欣之后冷静一下,看看被雾霾遮蔽的城市,隐藏了多少,又显露了多少?闻闻雾霾呛鼻的气味,心情似乎又沉重了些。“太阳照常升起”?有可能。蓝天、白云呢?蓝天,白云,星星,干净的水,放心的食物…这些久违的东西何时才能成为理应如此?当呼吸新鲜空气都成为一种奢侈,我们究竟赢得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图片来自公众号“爱然摄影”)
还是一年前,语文组韩露老师亮出大招,来了一次深情的诉说, 这篇文章叫《这是一个冗长的诉说》,4943个字,字字看来,皆是心事。
这是一个冗长的述说,也许值得一看。
终于停课了,正如我的同事所言,在短暂的喜悦之后,是长久的感喟,以及挥之不去的压抑感。一般来说,雾霾重重时,各种关注就纷至沓来,雾霾消散时,各种关注就销声匿迹。然后生活就按照一种并不正常的规律正常地行进着。
昨天又看到一个不知道是不是可信的来自英国的研究报告,说雾霾会引发抑郁情绪。我不是英国人,但我确实感到,在雾霾的日子里,我的情绪的确不好。
柴静的纪录片到现在还是没有解禁,也不知道有没有解禁的可能。但这个纪录片的高清资源我是有的,然而只看过一次,或者说只敢看一次。很多批评的柴静的声音都指向她无端将女儿的病因与雾霾联系起来,这种无逻辑太感性的方式,的确是柴静作为一个新闻工作者应该警惕的,但我却深切的感到,柴静的这种感受是痛苦的,清晰的,尽管未必是合逻辑的。
09年6月,我的父亲因胃癌去世了,69岁。
你当然可以马上质疑:胃癌和雾霾有什么关系吗?可我觉得就是有,这可以说明我作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其实也一样在科学方面是个白痴。那么听一听白痴的判断吧。就当看个笑话。
01年,我在父母的倾力资助下,在回龙观买了经济适用房。02年,父亲不辞辛苦的奔波在城区和郊外之间,和我一起把房子装修好。那个时候父母亲是打算在此养老的。房子装修好的第二天,他们就搬进去了。据说当天吃饭,居然还没有筷子,他们撅了两根柳枝,就当筷子吃了饭。当时就是个笑话啊,可现在我打这些字的时候,眼角只有潮湿。
好吧,每个周末,我都可以回家两天,享受一段美好的时光。不过,也是奇了怪了,每次回去总是感冒,头昏。
这个毛病以前也有,1995-1998年,因为我的两个姐姐在大连,有个居处,爸妈也曾在那里居住过,所以那三年的春节,我都是去大连度过的。每次去,总是感冒,头昏,感觉自己的鼻子里永远刺痛,喷嚏不断。
父亲似乎没什么感觉,母亲和我一样,比我稍好点。他们认为这都是我平时不注意锻炼身体的缘故。不像他们每天早上天不亮就去锻炼了。父亲和母亲都是文艺特长,练拳舞剑飘逸潇洒,一些踢腿跳跃的高难动作也是轻松自如,简直是神雕侠侣啊。以至于总有人误以为他们是专业教练。他们为此很是得意。所以他们对我的责怪,我也只能认了。只是我自己知道,我从来都是非常注意锻炼的。而且我的感冒总是能在回城里的时候自动消除。
04年,大姐也来到北京,带着孩子。父母就跟着大姐在城里住了。一段时间在左安门,后来又在石景山。回龙观的房子他们也就是偶尔回来了。我呢,就自己得空在回龙观过着,依然是回去就病,回来就好。
后来就越来越多的听说关于“甲醛”这个字眼了,然后随着各种消息、报告甚至家具装修广告中的宣传,我们明白了,原来当年装修的时候,我们根本就不知道所谓甲醛,就知道家具有味道是正常的,却没想到,自己在不知道超标了多少倍的甲醛里生活了好几年。
父亲母亲的年龄也越来越大了,再加上甲醛这件事情。他们就开始着手两件事,一是重新装修回龙观,大姐的孩子也大了,他们该有个自己的归处才好。二是加强锻炼,父亲说他们身体越好对我们就越好。
真是一段充实的锻炼时光,他们早上去打太极,下午去游泳。两个快70的人了,居然学会了游泳,还一次能1000多米。真是让我汗颜。
我清楚地记得,有一次家庭聚餐,大姐说起两位老人早上锻炼:鸡都没睡醒就去了,树林里面都是黑的。不知道是练胆子还是练身体呢。大家就笑。父亲说,这每天锻炼回来,鼻子里都是黑的,北京的车越来越多,还是回龙观清静些。大家就感叹这些年北京的变化。
重新装修回龙观这件大事儿,在2006年完成了,但父母亲开始埋怨说回龙观不如以前了,因为有时候飘着烧垃圾的味道。我说,没听说回龙观有垃圾焚烧站啊,反正二楼也不冷,有味道就别开窗了。父母亲却不愿意,他们是一早上就必须开窗的。在老家的时候,早上一开窗,能看见远方耸立云间的巍巍雪山。这种透亮感是无法挥去的坚硬的记忆。
然后,父亲就查出了问题,一年后离开了。
六年了,我没有一天不曾想起过父亲。有时是一闪念,有时是长时间的沉思。我怎么都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得胃癌。他很喜欢追寻时代潮流,玩电脑比我不差;喜欢看电影,我搞了一套家庭影院,他能和我一起去淘盗版盘;他那么热衷锻炼身体,无论在北京还是大连,一去锻炼就被人追着要他教拳。
甲醛一定是个祸端!这个想法产生在2010年,父亲走后一年。
到了2012年,就在这一年,突然一个字眼出现了,当然也许是2013年。那就是pm2.5。随着美国大使馆数据和环保局的数据之战告一段落,我终于知道了原来早在2004年,就已经出现了程度不轻的雾霾。而我,我们一直以为那是雾。我这才明白之前父亲说鼻子里总黑黑的,是因为什么。
雾霾是另一个祸端!这个想法自然出现在2012年,父亲走后3年。
可是这就能说明我父亲一定是死于空气污染吗?不能……
但这是不是说明我就不能将其归罪于空气污染呢?也不能!
所以,你看,我其实给你布置了一个很大的局。
我只是想让你看看在我父亲走以后,我是如何回头梳理这些年,进而发现我原来那么无知,我和父亲母亲原来那么无知。我们抱着渴望幸福生活的态度,努力生活着,可是却因为无知,我们在伤害着自己,却毫不知情!
我们该为自己的无知承担多大的责任呢?
一、我根本不想指认雾霾是害了父亲的元凶。我是想说,柴静的情绪所来有因,在那么强烈的刺激下,任何无理性的思考,其实都有令人心碎的感性体验。更何况,柴静在片子中说了,她也无意将孩子的病非要归罪于空气。
二、2001年前我们不知道甲醛。2012年前我们不知道雾霾。
是我们无知,不知道认真学习所以无知吗?
是我们落后,在知道了甲醛之后居然还不知道进一步深造,以至于后知后觉才被雾霾所害吗?
是我们素质低下,知道了有雾霾,还要开车还要用纸还要旅游还要生养孩子,以至于加重了社会负担吗?
我承认,上面第三句话是太感情用事了,但前两句确是我真心想问问的,但我该问谁呢?
两个月前我“乾纲独断”,花了近1万元,装备了新风系统,因为尽管家里已经有两台净化器了,但为了孩子能受到最好的保护,我还是花了钱。我也知道这只能意味着孩子回家的时候才能安全,在幼儿园我是无能为力的。可我没有选择,毕竟我还能给她提供一个半天的安全区。
帮我安装的是一个网上认识的朋友。有一次他在微信中说,外面重度污染,可是满街都是不带防护口罩的人。而那些带着口罩的人中,有很多带着的都是没有防护雾霾能力的普通口罩。我回复他,我每天路过楼下,看到一些爷爷奶奶带着孩子,在一片青雾中欢笑奔跑叫喊,心里特别难过。有一次我终于忍不住了,我跟一个爷爷说,给孩子带个口罩吧。爷爷说,带啥啊,没事儿。
就在昨天,我去学校。到了学校,看到学校保安没有戴口罩。我问没有发口罩吗?小伙子说有点麻烦。晚上我离校,看见保安带上了口罩,心里稍微宽慰了些。但这么重的污染,戴口罩在外面,短时间内还好,可是长时间呢?还能有效吗?
为了发展,我们不得不承受环保的代价,我理解,也愿意承受。
河北工业不是说停就停的,涉及千万人的工作和生活,我理解,也愿意承受。
烧麦秆是个复杂的农业问题,不是说禁就能禁的,我理解,也愿意接受。
空气治理是一个需要跨区域协作的重大问题,绝不是朝夕可成,我理解,也愿意接受。
市长说2017年前要治理好空气,不然提头来见。我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一种决心,不必当真,一个有性情的市长是不多见的。治理20年才能见效,这是个必然的过程,我理解,也愿意承受。
是的,我理解我的祖国所面临的困境,我理解我的民族所面临的苦难。
我知道我必须为现在已经得到的生活付出自己应付出的代价和努力,我知道我只能默默的把父亲的离去带来的痛苦埋在心里,我知道在未来我们可能面对的环境问题甚至有可能更加沉重,但是我愿意永远和我的祖国共同奋斗。
但我需要知道,我这些坚定的情怀有没有真实的意义。
因为很多事情不是靠情怀来解决的,或者说不是仅仅靠情怀能够解决的。
胡适说每个人做好自己,就成就了良好社会。这句话是对的,但这句话不能用来解决我们面对的环境困局。因为这个困局的起点不是,或者说主要不是因为个人对于环境的破坏。反过来讲,我们每个人都注意了少给这个环境带来负担,也无法解决雾霾问题,因为雾霾产生的源头我们都知道。
或者说我们本来是知道的,可是这几天似乎又不知道了,有话语权的人很多,但都不是我们。
还是回头说说甲醛吧。从知道甲醛开始,到现在建立了明确的家具环保的消费观念,我个人用了10年。如果这是个前例,那我能因此推测,北京市民能够全面接受现实,能够在官方明确的指导下对自己进行有效防护的时间点也可能是10年,那就是说也许在2022年,我或者可以不为楼下在污染的空气中玩耍的孩子感到忧心了。2022年,那不是冬奥会的时段吗?真是有趣。
我忍不住还是想起了我的父母。如果我们能早一点知道甲醛和雾霾——因为明明有人很早就知道这些事情,可就是没能让我们知道——也许我还是没有办法让我的父亲别得恶疾,但也许能让那些年的他们过得更健康一些。我记得第一次装修,2001年一共花了5万块,放到今天不值一提,但那时已经是他们和我所有的积蓄。可这倾我所有的装修带来了什么?我不能再想下去了。
现在时代发展的这么快,人们的观念似乎也进步了很多,我们或许可以乐观的对待目前的环境困局了吧。
然而我对此并不乐观。红色预警,市长们都深入基层了。我认真看了看,他们都没有戴口罩。我知道这是领导在表示同呼吸共命运。我理解并接受这种苦心。不过,我还想说,如果市长们也能带上口罩,然后也给那些没有戴口罩的人提个醒,是不是更有实际的作用呢。因为在不能立竿见影的剿灭雾霾的时候,学会保护难道不是更重要的选择吗?市长市民在雾霾面前是无差别的,都好好的爱护自己,做事情之前总是要先保证自己活着,健康的活着。
现在我可以回到本文的开头了:终于停课了,正如我的同事所言,在短暂的喜悦之后,是长久的感喟,以及挥之不去的压抑感。一般来说,雾霾重重时,各种关注就纷至沓来,雾霾消散时,各种关注就销声匿迹。然后生活就按照一种并不正常的规律正常的行进着。
我是一个老师。我在一个很不错的学校上课。一个班级不过40人。教室的封闭性就不用谈了,再说封闭太好可能更糟。但我到现在为止没有听到任何关于改造或者装配教室来保护孩子们的消息。(到目前为止,学校每间教室配备了一台空气净化器。)我购买的空气净化器的滤层上写到:空气质量在pm2.5 100左右时能使用8个月;超过300时3个月就得更换,不然就失效了。人的肺呢?我不懂医学,但我从第一次听说pm2.5的时候就知道一个说法:永久伤害。
昨天,我看到有很多孩子在学校的食堂自习,当时官方的报道全市平均是318,注意,是平均。而我们学校在城市最中心。这些孩子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回家,他们在食堂自习,没有戴口罩,没有净化设备,他们要这样在学校自习3天。我想到了我孩子的未来,心里难过得无以言表。
回家又如何呢?净化器都卖疯了,可是其普及程度依然很低。口罩一到雾霾天就脱销,但街上带口罩的人始终是极少数。人们都怎么了?
我想说,别的事情我们都放下,先别说那些大字眼。
我就想问问:我们有没有可能先做好宣传和教育的工作,在短时间内根本无望解决的空气污染面前,能不能先承认这个事实,然后教会我们这些无知的老百姓,尽力保护好自己,然后再说同心协力,然后再谈修身养性,然后再说保持对国家的热爱和未来的信心?
我就想问问,别把停课作为关心下一代的唯一手段,在空气平均质量不高的情况下,能不能承认这个事实,用最迅速的手段,改造学校设备,让孩子们无需停课,在学校也能安心上学?
我就想问问,别担心老百姓的理解能力和承受能力,能不能承认这个事实,真正和人民站在一起,共同面对我们无法不去共同面对的困境?
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艰难的战争,我们的国家必须爱护我们的人民,相信我们的人民,依靠我们的人民。从前如此,今后更应如此。因为只有人民,才是国家的根本。
2012届高三成人仪式,我和总导演小舟商量她的发言稿,我说我们能不能这样说,我们要培养的学生将来一定要能致力于成为行业的领军者,不是为了财富,而是为了赢得话语权。理想和情怀要落地,就必须让他们走到可以影响社会影响时代的位置上去。
这是不是野心?你就说是野心也可以。我欢迎这样的野心家!
因为一个没有瞒和骗的时代要来临,是不能通过静静地等待的。独善其身和怀着悲悯的情怀关注都是珍贵的,是要坚持的,然而我们也必须清醒的认识到:一个时代的变革要靠一群敢于捍卫权利的公民,靠一群雄心壮志的未来接班人,创造出一个属于中华民族的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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