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禹锡号称什么居士?
刘禹锡庐山居士
刘禹锡,字梦得 ,汉族,唐朝彭城人,祖籍洛阳,唐朝文学家,哲学家,自称是汉中山靖王后裔,曾任监察御史,是王叔文政治改革集团的一员。唐代中晚期著名诗人,有“诗豪”之称。他的家庭是一个世代以儒学相传的书香门第。政治上主张革新,是王叔文派政治革新活动的中心人物之一。后来永贞革新失败被贬为朗州司马(今湖南常德)。据湖南常德历史学家、收藏家周新国先生考证刘禹锡被贬为朗州司马其间写了著名的“汉寿城春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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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春悲秋,大约算古代诗词文学最常见的情感基调之一,而悲秋的历史,可能还更长些。
或许是因为秋天象征着繁华盛夏的消逝,兆示着肃杀寒冬的未来。
又或许是因为秋本该是收获果实的季节,而自己却一事无成。
再或许是秋日景色令人联想到白发、暮年,以及徒劳的岁月。
自从楚人宋玉在《九辩》中留下“悲哉,秋之为气也”的名句后,悲、寂、寥——似乎就成了秋的一种习惯情绪,在古代文人的笔尖流淌。
不过,当杜甫在一片秋色中登高远眺,感叹起“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的万里悲秋。
当李煜独上西楼,望着秋夜明晃晃的弯月,生出“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的愁绪。
当李白被林中乌鸦的啼鸣触动,写下“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的萧瑟秋景。
刘禹锡(字梦得)却表示:不好意思各位,梦得我啊,太爱秋天了!
▲《秋亭诗思图》明 蓝瑛 台北故宫博物院
01
刘梦得的秋天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在一众感怀秋天的古诗中,刘禹锡的《秋词》可谓“一反常调”——
消解了悲、寂、寥,只留下秋胜于春的昂扬。“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一起笔,他便直接否定了古代诗文里常有的悲秋情绪,转而以拥抱生命之春的热情,去讴歌秋日的美好。
“秋天怎么不好了?在我看来,秋天却是要远胜过春天的!”
不过,了解刘禹锡生平的人,就会明白这“秋日胜春朝”背后,有多少笑对沉浮的成分。
《秋词》这首诗,写于刘禹锡被贬朗州期间。
导致他被贬的原因,正是曾轰动一时的永贞革新,俗称“二王八司马事件”。
所谓“二王八司马”,指的是公元805年,唐顺宗李诵时期,领导“永贞革新”的十位士大夫。
“二王”是王叔文与王伾。“八司马”为韦执谊、韩泰、陈谏、柳宗元、刘禹锡等八人。
安史之乱后,唐朝动荡不安,内有宦官专权,外有藩镇割据。
唐顺宗上位后,十位士大夫推动的永贞革新,本旨在通过削减宦官兵权、制裁跋扈藩镇、裁减冗官、免减百姓税赋等措施,恢复唐王朝的兴盛。
但这场大刀阔斧的革新运动仅仅维持了一百四十六天,就因唐顺宗李诵被逼禅位,太子李纯继位,以无可逆转的溃败告终。
太子李纯继位后,革新派失势。
带头的王叔文被赐死,王伾被贬后病亡。
刘禹锡被贬为朗州司马,柳宗元被贬为永州司马,其余六人也都被贬到偏远的州县做司马。
惨败的永贞革新,应该算是刘禹锡前半生遇到的第一道槛。
在此之前,他甚至可以说是“少年得志”的典范。一路顺风顺水,二三十岁便位及重臣。
但转眼间,“得志少年”却被一盆冷水浇透,成了远离长安的朗州城里,一个可有可无的贬官。
刘禹锡的朗州司马,一做就是十年。直到元和十年(815年),44岁的他才被召回长安。
朗州十年,刘禹锡写就了大量诗文,其中不乏《聚蚁谣》、《百舌吟》、《飞鸢操》等,针砭时弊之作。
而他的《秋词》,亦成诗于此。
四季之秋,悲吗?寂吗?廖吗?
人生之秋,哀吗?惨吗?凄吗?
刘禹锡回答,“秋日胜春朝”。
秋季的天空,高远澄明,几朵细碎的白云逐风而行,点缀着碧蓝的天色。这其实算不上什么稀罕景观。
然而,当一只白鹤突然划破寂静,像只投枪般从地面冲向云霄,意境于是便不寻常了起来。
身处一千多年后的你我,自然不知刘禹锡是否真的见过这样的景象,但,从他的诗文里,那白鹤确实是真真切切地冲出来了。
带着天高云远的苍茫,带着冲上碧霄的意气,带着一鹤凌云的壮美……
这是《秋词》里的秋天之所以胜过明媚春光的原因——它带有刘梦得的豪迈。
▲《秋溪钓艇图》元 盛懋 台北故宫博物院
02
诗风之豪迈
中国人读诗好像有个奇怪的癖好——总喜欢给诗人起雅号。
这雅号要么通常代表一位诗人的诗风,要么代表一个诗人的性格,要么它就是从古人那流传下来称谓。
比如,李白,潇洒不羁,豪放飘逸,喜欢歌颂游侠和仙道。写诗富有想象,充满浪漫主义色彩。所以人们给他“诗仙”,“谪仙人”的雅号。
杜甫,悲天悯人,忧国忧民,有圣人般的博爱。他写诗常常描绘百姓疾苦,“亦诗亦史”。因此人们称他是“诗圣”。
王维,寄情于山水田园,学庄信道。写诗总是充满禅意,透露出隐居者远离尘世的淡泊气质,所以他被人们尊称为“诗隐”或者“诗佛”。
还有,“诗鬼”李贺、“诗魔”白居易、“诗狂”贺知章等等等等。
而刘梦得的雅号是——“诗豪”。
刘禹锡“诗豪”的称呼,最先是白居易叫开的。
▲《秋江待渡图》南宋 马远 美国弗利尔美术馆
在诗集《刘白唱和集解》中,白居易夸他:
“彭城刘梦得,诗豪者也。其锋森然,少敢当者”。从那以后,刘禹锡便一直被人们称为“诗豪”。
这个“豪”字,一是诗风之“豪”,二是性格之“豪”。
刘禹锡诗风上的豪,是比较直观的。他写诗喜欢直抒胸臆,锐利且有锋芒。
哪怕表达上时有含蓄,但他率直的性格,也经常搞不好会让这种含蓄锋芒毕露。
这一点从《秋词》里他一开篇就表明“我喜欢秋天”的姿态,可见一斑。
自“诗豪”这个称谓诞生后,新旧唐书都沿用了这一说法,后世很多文论家同样对这一称谓加以引用。
其中比较特殊的,当属南宋词人刘克庄(号后村)的《后村诗话》。
在《后村诗话》里,刘克庄没有沿用“诗豪”这一称呼,但他却对刘禹锡的诗风作了颇具突破性的解析概括,说刘禹锡的诗——
“皆雄浑老苍, 沉着痛快, 小家数不能及也。”
“雄浑老苍, 沉着痛快”,看似简单,但若品读刘禹锡的诗文就会发现,寥寥八字,恰到好处。
所谓雄浑,绝不是一味的坚硬,如磐石。而一定包含了柔与韧的成分,如松柏。因此,刘诗虽厚重有力,却不失壮美秀逸。
“野草芳菲红锦地,游丝撩乱碧罗天。”
——出自《春日书怀,
寄东洛白二十二杨八二庶子》
老苍,则是刘禹锡诗中非常浓烈独特的情感特质。它一方面源于磨难,另一方面却也体现着某种无论如何都不想认输的倔强。
“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
——出自《酬乐天咏老见示》
“气力已微心尚在,时时一曲梦中吹。”
—— 出自《武昌老人说笛歌》
而沉著痛快,应该是先沉着,后痛快的。没有压抑的沉着,也许就没有或者不能有宣泄的痛快。
“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
——出自《浪淘沙·其八》
刘克庄曾评价刘禹锡的诗——“尤多感慨”。
这或许是刘禹锡性格使然,又或许是潜藏他血脉里的“慷慨悲歌之士”在作祟。
在自己的《谒柱山会禅师》中,刘禹锡曾写到:“我本山东人, 平生多感慨”。
而当这种感慨脱离了诗文,向现实生活迈步,便可见刘禹锡的为人处世之豪迈。
▲《秋江隐渔图》明 姚绶 故宫博物院
03
豪爽刘梦得其人
论及仕途坎坷,我们常调侃一生颠沛流离的苏轼,“不是刚遭受贬谪,就是走在被贬谪的路上”。
同苏轼一样,刘禹锡其实也是一个“于苦难中完成自己的人”,他的贬谪之路,甚至还更戏剧性些。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笔者觉得如果刘禹锡生活在现代,应该会被纳入成功学所谓“高情商职场话术”的反面案例。
▲明代 陈洪绶《山水诗画册》美国史密森尼博物馆收藏
元和十年(815年),被贬朗州十年后,44岁的刘禹锡回到京城长安。
回到京城后不久,他去参加了著名的玄都观,写下一首《元和十年自朗州承召至京戏赠看花诸君子》(又名《玄都观桃花》):
紫陌红尘拂面来,无人不道看花回。
玄都观里桃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
这首诗虽是写玄都观里的桃树,但在别有用心者看来,却是刘禹锡在嘲讽那些他离开朝堂后爬上来的“新贵权臣”。
而蜂拥而上的赏花人,则是那些趋炎附势、攀高结贵之徒。(不过很多人认为刘禹锡的确是在暗讽。纵观这位诗豪的生平,笔者也觉得刘禹锡是有意为之。)
结果不出所料,刘大诗人屁股还没坐热,又因“语涉讥谤”为由,再度被贬到更偏远的播州(今贵州遵义)。
好在柳宗元和大臣裴度一再说情,唐宪宗才答应把刘禹锡改派到条件稍好的连州(今广东连县)当刺史。
从连州开始,这位大诗豪就开启了他“写讽诗——传入京城——遭贬——再写讽诗——再传入京城——再遭贬”的坎坷历程。
▲《秋涉图》清 袁江
连州刺史没干几年,刘禹锡便被贬到夔州(今重庆奉节)。呆了几年后,他又被贬到和州(今安徽和县)。
也就是在和州任上,被和州知县排挤,接连搬家,住在仅能容下一床一桌一椅斗室里的刘禹锡,写出了那篇名传千古的《陋室铭》: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那排挤他的知县大概没想到,这陋室居然能成为刘梦得“藏仙卧龙”的乌托邦。
▲《溪山秋霭图》明 卞文瑜 大都会艺术博物馆
公元826年的冬天,被贬和州两年后,刘禹锡接到返京的诏书。此时,距离他首次被贬出京,已过了二十几年。
这二十几年,他经历自己的老母亲因长途跋涉而离世。他遭遇好友柳宗元的病故。二人湘江一别,从此再无相见。他忍耐无数次趋炎附势小人的落井下石。
而他自己也从三十岁出头年轻有为的“得力臣子”,变成年过半百一再遭贬的“有罪之吏”。
白居易写诗为他打抱不平——
“亦知合被才名折,二十三年折太多”。
而刘禹锡,反而在回诗《《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中,劝慰白居易不必为自己感到可惜——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往前看。
大和二年(公元828)三月,刘禹锡回到长安。他再次来到玄都观,作了一首《再游玄都观》:
百亩庭中半是苔,桃花净尽菜花开。
种桃道士归何处?前度刘郎今又来。
刘禹锡个性中的豪迈,从他还敢到玄都观,还敢写下一句“种桃道士归何处?前度刘郎今又来。”就体现地淋漓尽致了。
既然他首次被贬朗州时,能在一片萧瑟秋色中写下“我言秋日胜春朝”。
那他二十几年沉浮起落后,再跑去玄都观吼出一句“前度刘郎今又来”,又有什么奇怪呢?
悲伤是秋天,希望也是秋天。消逝是秋天,收获也是秋天。
作为严酷寒冬前奏的是秋天,那只白鹤刺入云霄、破风而上的也是秋天。
秋天复杂,人生同样复杂。
几年后,刘禹锡再遭贬谪。
接下来的仕途,他照样几经坎坷,从苏州,到汝州,再到同州……终于在人生暮年,又回长安。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给他起了“诗豪”雅号的白居易也老了,和刘禹锡一样,不堪足疾、眼疾之扰。
白居易在《咏老赠梦得》一诗中问他:
“与君俱老矣,自问老何如?”咱们俩都老啦,你个刘老头身体还行吗?
刘禹锡在《酬乐天咏老见示》里回道:
“人谁不顾老,老去有谁怜?……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
好一个“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
也许,从若干年前的那个“一鹤凌云”的秋天开始,刘禹锡身上的某种斗士气魄,便觉醒了。
高尔基笔下的海燕,箭一般地穿过乌云,高喊着:“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而刘禹锡冲入云霄的孤鹤大概会喊:“我多么喜欢每一个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