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精选网生老病死，是每一个人都无法躲避的命运。对于历史源远流长的中国人来说，生与死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件事，祭祀自己的祖先，是刻在每一位华夏子女基因中的。
然而与带来喜悦和快乐的生不同，人类天然就畏惧着死亡，会为死亡感到悲伤，也会感到害怕。
恨屋及乌，那些专门为逝者服务的职业，也受到了人们心中的畏惧，对其避之不及。
灵车司机便是这种在社会连结中不可缺失，却又常常被大众有意无意忽略的职业之一。
灵车司机
守护逝者最后一途的人
与车前粘着大红大紫的花朵，气宇轩昂在路上驰骋的婚车相比，灵车显得更加沉重和低调，乍一眼看去平平无奇，但长久接送逝者离开而带有的特殊氛围又让人能马上在路上辨认出来，灵车司机也大多如此。
这些无言陪伴了逝者最后一段路的司机们，往往会穿着肃穆的衣服，带着白手套和看不出表情的脸，开始自己每一天的工作，见证着一位又一位互不相识或者有着一面之缘的人的离去。
死亡从来不会告诉你它什么时候会到来，作为灵魂摆渡人的灵车司机们，也必须整天待命。无论你在干什么，在哪里，都要确保随时都能接通电话去履行自己的职责。
等到他们到达了现场，往往还需要协助逝者的亲属处理后事，帮亲属整理好逝者的遗物和各种事情后再将逝者送上车，最后引导亲属抵达殡仪馆，才算是结束了自己这一次的工作。
灵车
有时遇到因为意外事故去世的人，他们还得当起临时的入殓师，紧急为逝者清洁身体，让他们干干净净地“上车”。
在早些年制度并没有那么规范，科技水平还跟不上时代的时候，常常会有带有恶意的人专门打来电话催促他们开车抵达某个地方。
有的时候他们会空跑一趟，有的时候会去到附近的时候，才发现那边正在办喜事。
“不速之客”的到来往往让喜事的氛围变得怪异，有时候常常会导致冲突。久而久之，做这一行的司机都会仔细观察周边，多留个心眼以防万一。
当然，随着时代的进步，像这种事情几乎不会发生。
灵车司机
但时代进步了，人们的心却还没有从流传千年、根深蒂固的“常识”中走出来。
为逝者讳早已深入人心，即使现代社会已经对每个职业都抱有相当的尊重，但是在部分内心传统的中国人眼中，这依然是一个下九流且晦气的职业。
即使脸上没有表现出来，却还是会在整个社会中，传播着这种淡淡的“厌恶”。
灵车司机
逐渐脱离社会的人
逝者离开了人世，而灵车司机这种与逝者如影随形的职业，也逐渐同繁荣的社会脱离了关系。
时代在进步，但距离人们思想的改变却不是能够一蹴而就的，越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城市就越是需要他们，但恰恰对他们的偏见却也越大。
对不少人来说，这个工作要面对的第一件事就是自己家人的疑惑和不解，朋友和陌生人的避让和嫌弃。
甚至有人在上班的第一天就被前辈教导：“这辆车要是脏了，你得学着自己清洗一下，可没有人喜欢帮我们洗灵车”。
灵车
要是再不走运，车子在外坏了，自己又不懂修的话，恐怕在小城市里找到一家愿意修灵车的修车行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当然也有专门盯上了这种商机的公司愿意签订合同专门负责洗车和修车，相对的，服务价格也要比市场价高了不少。
就算如此，这也比出外时被洗车行和修车行拒之门外，最终耽误了工作要好得多。
对他们来说，车子坏了可以修，可对自己的人际关系与家庭，却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灵车司机
生与死的对立，也让原本自然的友谊变得复杂了起来。
每个行业做得长久后，自然而然就会诞生出行业里的潜规则。
对于普通人来说，“你好”与“再见”是再合适不过的问候语，可是这话要是从灵车司机们的嘴中说出来，简单的打招呼都被赋予了奇怪的内涵。
有时稀松平常的问候，就会让敏感的对方感到不舒服。
灵车司机
如果说不能打招呼的话，那么靠肢体语言简答握个手又怎么样呢？很遗憾，还是不行。
司机们佩戴的白手套并不只是一个简单的装饰。在日常工作之中，他们时常要帮忙将逝者送上灵车，接触棺材甚至直接触碰到逝者，都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可是对大多数人来说，要与司机们真诚地握手，或许还是难度高了点。
“虽然他们嘴上都说没事，但我见的人多了，知道他们心里还是有芥蒂的”，一名老练的司机曾经这么说道。
灵车司机
新入行的司机们在刚进来的时候就会被前辈们告诉这行业的“规矩”：
“作为接送逝者的人，不能说您好也不能说再见，虽然是礼貌的词语，但往往会让对方觉得你是在咒他，常常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至于握手就更别说了，没有人会喜欢摸过冰冷逝者的手，他们只会觉得晦气，如果他们后面运气不好的话，反而会怪到灵车司机们的头上，觉得是他们把霉运都传给了自己，即使这只是毫不掩饰的迁罪”。
而且因为行业的特殊性，不少人对自己的生活往往是遮遮掩掩。
灵车司机
有的司机在其他人问起来的时候，往往会对自己的职业避而不谈或是转移话题，周边的人都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什么工作，他们也生怕自己的家人会因为自己的职业而影响到正常生活。
有的司机在生活中从来不参与到亲戚朋友的喜事里，尤其是那些知道自己职业的亲戚朋友，日常中往往会选择性忽略他们，在遇到结婚生子、老人大寿的大喜日子时，也常常会不告诉消息，直到喜事结束后才会简单通知他们。
他们也知道这个情况，因此往往是份子钱到了，但人从来不会出现在聚会和宴会上。
灵车司机
有的人开始变得面无表情甚至有点“人格分裂”，他们原先在生活里往往爱笑爱养宠物。但随着工作年龄的增长，在完全不适合微笑的工作时间里他们逐渐变得面无表情，乃至于要通过药物干涉才能保持工作和生活之间的转换。
对他们来说，亲朋好友和陌生人异样的目光才是他们生活之中接触最多的真实。
整个行业都存在着被社会孤立的问题，即使他们在社会的整体之中，处于最后最重要的一环。
作为普通人的他们，虽然并非不会抱怨行业的现实，但也没有能改革的实力，更多的只能依靠各式各样的东西调节自己的心理，有些是物质上的吃喝玩物，有些则是靠着自己的一片为人民服务的赤诚之心。
为生者带去温暖慰籍的人
对能流传千年的中国来说，死亡那是头一等的大事，虽然令人忌讳，但尊重也是必不可少的。
对司机们来说，其他人的偏见也不能阻碍他们血脉之中对这份工作的认真。
就像是再感性的医生，工作久了就见多了生离死别，理性会占据压倒性的优势，灵车司机们也是一样。
作为小众且不受欢迎的职业，每年入行的新手都是凤毛麟角，不少新人入行之后又因为心理上无法跨过那道坎而选择离开，最终留下的多数都是年龄较大的人，对生离死别早已熟视无睹，但这并非意味着他们已经对离别麻木。
灵车
相反，他们见到了太多突然的、不突然的离别，早就认清楚了生活的真谛。
“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在认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对他们而言，每天做好自己的工作，为逝者送上最后的道别与尊重，为生者带去温暖和慰籍，就是他们面对死亡，而选择的热爱生活的方式。
作为殡葬业的一员，所有灵车司机最重要的就是对死者的尊重。他们或许已经见过了太多了死亡，常常有那子女孩子的嚎啕大哭，也不时见到那些送别黑发人的白发人，蹲在地上无声地哭泣。
传闻中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会回忆起自己的一生，对于生者来说，当他们直面自己亲人的死亡时，也能意识到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些东西，开始逐渐离自己而去。
无论接不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逝者已经无法复生，当他们睁开眼，要面对的依然是新的一天。
司机们不是铁石心肠，人类也不是不会共情的生物，当柔软的内心被离别一次次敲打之后，再感性的心也会变得坚强起来。
正如上文所说，为逝者带去尊重和道别，为生者带去温暖与慰籍，这是他们的责任，也是殡葬业的责任。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些为逝者送别的“摆渡人”们，也体会到了生命的可贵。
不少人开始每天锻炼身体，不再抽烟喝酒，而是在工作结束之后，选择将时间都投入到了家庭中去。对他们而言，人只要能够好好地活着度过每一天，就是这辈子最大的幸福。
参考文献
[1]刘静贤. 一名殡葬车司机的感悟[N].文摘报,2019-4-13（01）.
[2]卫潇雨. 为“死神”开车的人：他一年接送2000多位逝者[N].新京报,2019-4-8(A12-A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