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来无事,又重拾蒲松龄的文章读一读,没想到,越读越喜欢。
到如今,看了许多文体的书籍,文风也各不相同。有重华丽辞藻的,有重曲折情节的,有重繁复结构的。相比较而言,我更喜欢言简意赅的文章。有些文章的作者,为了卖弄自己的文采,明明一句话可以说清楚的事,偏偏要运用上各种修辞手法、辞藻等等,四五句话都没办法说清楚。《聊斋》一书中,有些文章虽短小,寥寥数语,但情节却栩栩如生,读来让人拍案叫绝。如《蛇癖》一文,五句话就刻画出吕奉宁喜食蛇肉的情状,人物形态惟妙逼真,着实让人佩服!
附原文: 蛇癖
王蒲令之仆吕奉宁,性嗜蛇。每得小蛇,则全吞之如啖葱状;大者以刀寸寸断之,始掬以食。嚼之铮铮,血水沾颐。且善嗅,尝隔墙闻蛇香,急奔墙外,果得蛇盈尺。时无佩刀,先啮其头,尾尚蜿蜒于口际。
不仅如此,蒲先生的文章还经得起时间的考验。早在清朝时,蒲先生就为我们生动地描述了地震时的情形。读此文,让我不由得想起汶川地震的情景,与先生所描述的何其相似。房屋倾塌,人眩晕不能立,男女裸体奔告相聚,竟忘未穿衣。读来,地震时的各种情景如在眼前。
附原文: 地震
康熙七年六月十七日戌时,地大震。余适客稷下,方与表兄李笃之对烛饮。忽闻有声如雷,自东南来,向西北去。众骇异,不解其故。俄而几案摆簸,酒杯倾覆,屋梁椽柱,错折有声。相顾失色。久之,方知地震,各疾趋出。见楼阁房舍,仆而复起,墙倾屋塌之声,与儿啼女号,喧如鼎沸。人眩晕不能立,坐地上随地转侧。河水倾泼丈余,鸡鸣犬吠满城中。逾一时许始稍定。视街上,则男女裸体相聚,竞相告语,并忘其未衣也。后闻某处井倾侧不可汲,某家楼台西北易向,栖霞山裂,沂水陷穴,广数亩。此真非常之奇变也。
有邑人妇夜起溲溺,回则狼衔其子。妇急与狼争。狼一缓颊,妇夺儿出,携抱中,狼蹲不去。妇大号,邻人奔集,狼乃去。妇惊定作喜,指天画她,述很衔儿状,已夺儿状。良久,忽悟一身未着寸缕1乃奔。此当与地供时男女两忘同一情状也。人之惶急无谋,一何可笑!
在蒲先生的文章里,除了感受到文字的精美外,还让我更多的感受到有一种道义浩然存于天地之间。如《义鼠》一文,鼠尚且为深陷囹圄的朋友力争,何况人?我想,蒲先生大概是我以后写文的榜样了。
附原文: 义鼠
杨天一言见二鼠出,其为蛇所吞;其一瞪目如椒,意似甚恨怒,然遥望不敢前。蛇果腹蜿蜒入穴,方将过半,鼠奔来,力嚼其尾,蛇怒,退身出。鼠故便捷,欻然遁去,蛇追不及而返。及入穴,鼠又来,嚼如前状。蛇人则来,蛇出则往,如是者久。蛇出,吐死鼠于地上。鼠来嗅之,啾啾如悼息,衔之而去。友人张历友为作《义鼠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