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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大秦文学》2019年162期▍总564期
枇杷丰收
作者：金阿云
“阿云，起床，起床！”
昨天在银树坦枇杷园摘枇杷大累， 我正睡得香，忽听到父亲的叫喊声，惊声过来拉亮灯说：“几点钟了？”
“三点钟，我俩一起把四筐枇把抬到祠堂坦吧！”父亲已在楼下上间挑好枇杷，正等我下楼帮忙呢。
“阿清能早阿。”我只得穿好衬衣，走下吖吖做响的旧木楼梯，来到上间。看着色泽润亮的大枇杷说：“爸，这么大的，能卖多少钱一斤？”
“谁知道呢，枇杷一天一个价。早到集市早卖呢！”父亲说着。他拎来一条木扁担就叫我一起抬起一筐枇杷往祠堂方向迈去。外面还黑，父亲打着电筒。我俩抬着枇杷摇摇晃晃走出后门，迈了五百米，来到祠堂坦。许多人已把枇杷装上了阿清的拖拉机车厢里了。有的人已坐在枇杷筐上。阿清看着父亲说：“这么迟阿，快把枇杷装上。”父亲说:“今天这么早了？”道松大叔说：“前天去得晚，枇杷价格卖不起。”阿清把我的一筐枇把装上。我与父亲连忙去抬第二筐，第三筐，第四筐，一下子干得满头大汗。
阿清装好枇杷。一车就叠二层筐枇杷，满满的呢。我和父亲就站在枇杷间的筐斗里，拉住车篷。十三位村人也各自站坐枇杷间，拉住车篷铁栏杆。阿清就发动着电动机。拖拉机“嗡嗡”响着，开向凹凸不平的岭下机耕路。车就不停的晃动着，我就跟着晃动，摇摇欲坠呢。车在陡峭的岭道转弯转向，一不小心，就会坠下山峡。我们却没有感到害怕，还希望阿清开快点呢，但又怕开得太快，枇杷被癫烂，车过了岭脚，过了淡溪水库，过了水库岭，阿清就加大油门，直冲向淡虹公路。风刮在脸上，冷嗖嗖的冰骨。天也清白了，我看见许多人在大路上走动。有村人还看手表说，四点多了。
车过长青，湖边，高桥。阿清就转开到八村再进七村水果市场。水果市场里已人声沸腾，热闹得很。一筐筐一篮蓝枇杷己摆在滩头，买卖早已开始了。村人一下子跳下车，各自忙着把枇杷抬下，挑往滩头。我与父亲也匆匆地抬下枇杷，然后抬往滩头，摆好位子，等着买客呢。只一会儿，有个中年客商过来，看了看枇杷，问父亲多少一斤？父亲拎着一串大枇杷说：“这两筐大枇杷，每斤3元五角，那二筐小一点的枇杷，二元一斤。”中年客商就翻了大筐枇杷说：“太贵了，枇杷也不大，颜色也不红绒，还有点青。”父亲拿着一个大枇杷说：“这么大了，一个都有一两重了，颜色那么红润，还嫌贵。那你说多少一斤？”中年客商笑说：“还大？三块一斤如何？那两筐小的，一块五一斤。”父亲就摇着头说：“不卖，至小要三块三一斤。”中年客人就摇头走了。我就说：“爸，有这么高价格了，还不卖。”父亲就瞪着眼说：“你小孩懂什么，枇杷好摘啊？”正说着，有个老年客商进来看着枇杷说：“山面人，枇杷多少一斤？”父亲说：“三块五一斤，小的二块一斤。”老年客商说：“太贵了，枇把颜色还青呢。二块八卖不卖？”父亲摇摇头说：“不卖不卖，刚才有人出三块都不卖呢。”老年客商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又有好几个客商转过来看了枇杷说，枇杷颜色青，出不上三块一斤。父亲才有点急了。他还责怪我昨天把枇杷摘青了。我就说，三块一斤不卖，还怪我呢。愈迟愈便宜了。
太阳已升上老高了，照在脸上发烫。我转步看了看他人筐上的大枇杷。它的颜色红润发亮，连毛色都看得清楚。我才明白我摘的枇杷是青色了点。昨夜父亲一整夜已挑了青小的枇杷呢。
再不能等了，又有一个矮个子客商看了看我大筐里的枇杷。父亲自然压低了价格说：“三块三一斤，小的一块八一斤。”矮个子盯着枇杷说：“太贵了，这颜色。二块五一斤差不多。小的就只能一块三。”父亲就抓着一个最红大的枇杷说：“这样的枇杷还差啊？想买，再高一点。”矮个子说：“那就二块六一斤，小的一块四，都卖给我吧。”父亲犹豫着说：“太便宜了，再出点。大的要是颜色好看，三块都不卖呢。”道松大叔刚卖了枇杷也过来说：“阿云的枇杷很大的，二块九吧。”矮个子摸了摸枇杷说：“二块七，小的就一块四，卖不卖？”父亲还在犹豫着。道松大叔说：“给他吧，下次摘红点。”我也叫道：“卖吧，我们还要回家呢。”父亲才说：“好，客商。我们抬到那边过秤吧。”
我与父亲就抬着枇把去东边过秤。矮个子客商又在我的大筐里挑出几十个小一点的青一些的枇杷不要。父亲又些不高兴说，给你这么便宜了，那有个个相似啊。矮个子生气说，买贵了，也不给我挑几个小的啊！争论归争论，枇杷还是卖给了他。二筐大的，有二百十八斤，有586元，小的枇杷有一百八十斤，有252元，一共838元，减去过枰落地钱，共有810元。父亲数着一叠崭新的钱，脸上还是露出难得的笑容。
枇杷卖了后，己是八点钟了。天上的黑云多了起来。我与父亲拎着筐子扁担走出水果市场。我正说：“爸买点吃的吧。”父亲却说：“这么早，坐阿清车回家吃吧。”我就说：“昨晚吃不饱，肚子饿死了。”父亲就说：“饿，饿，饿。我都不饿！你把枇杷都摘青了。要不价格不是这个了，起码能卖到三块半一斤。”不过，父亲还兴奋地说，那么多年，只有今年山上枇杷大丰收，枇把价格卖起，今年至少有上万块钱收入。咱家房子太破了，要修整呢
这时，有个卖麦饼的推着车子过来。父亲还是给我买来一个麦饼递给我。他说自己肚子饱到家吃。我们就坐上阿清的车。许多老乡也坐上了阿清的车。他们的脸色都很灿烂，吃着刚买的饼子馒头说，下山一带枇杷不好，唯有上山一带今年枇把丰收，价格好。我村每人都有批钱收入。父亲还埋怨我把枇杷摘得太青了。道松大叔说，枇杷变成钱就好。听说明后天要下大雨，枇杷就容易裂烂呢。有又村人说，枇杷太娇气，晒长落久都不好。父亲才没说什么。
阿清的拖拉机癫癫踫踫地开回家。村人就马上去园地摘枇杷了。我也想去摘枇杷。父亲却说，再熟一晚吧。明天我们早点去摘枇枇。枇杷颜色好看了，价格就高！我说，明天下午有雨呢。父亲说，明天早点起床，到园里去。
我也不坚持了。村人都去摘枇杷。母亲已把饭暖好在锅里。我与父亲吃了碗红薯米饭，就赶到黄昆岭甘薯地，插压薯条苗。当然，我们心里还贴挂着银树坦里的枇杷。
到了下午，太阳不见了。天空乌云片片，风雨欲来。我与父亲去了银树坦枇杷林，看枇杷。一大排梯地上，翠绿的林荫，点叕着一球球枇杷，红中泛黄，甚是好看。走近，看着还不很红的枇杷，我手痒痒地还要去摘。父亲阻止说，明天早上吧。你知道枇杷颜色差点，价格就差大呢。我就说，明天下大雨呢？父亲说，有雨落，也只能落一天吧。枇杷就会裂了？
未到晚上，天就墨黑了，竞然下起淅淅沥沥的雨。父亲不安地看着雨，不由地说，晚上下了，明天会晴吧。我说，谁知道呢。母亲则默默地念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明天要晴天啊……”
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一家人在不安中吃完夜饭。我们就洗好澡，上床睡觉了。可父亲却睡不着觉，他点着大红鹰烟，一口一口地抽，还不时地向窗外又了又望，可望不到什么，只有雨的声音还在嘀嘀嗒嗒的直响啊！大雨闪入瓦片，竞把楼上都渗湿了。我迷迷糊糊睡着了，不知父亲几时才去睡！
天又亮了，窗外地雨倾盘似的下得欢，哗哗直响。大山一片白茫茫。我已醒了过来，父亲已不知到那里去了。母亲阴忧地走来说，你爸昨天一夜没睡，已到银树坦枇把园去了。我惊异地说，下大雨到枇杷园干什么？母亲说，他去看枇杷有没有裂了烂了。你把他叫回家吧。
雨还在不停地飘落。 我只得穿上雨衣，匆匆地往银树坦枇杷园跑去。路上都变成小溪流，我费力穿过下岭道，走近了银树坦，看到父亲呆呆地站在一株大枇杷树下，望着枇杷林发呆。我就喊道，爸，枇杷有没有裂了？父亲叹气地说，雨下得太长久，太大了，有点红的枇杷都裂了。我正想说，早摘还有点收入，但瞧父亲这个样子，也不好说什么。父亲似乎看透我的心说，有好枇杷多生，又遇这鬼天气，白白空快乐！山农，靠天吃饭真难啊！
“象外国那样，搭篷种枇杷，下大雨就不会裂烂。”我只得说：“昨天早上，我们那么高兴去卖枇把，没想到今天枇把都会裂烂了。“
“还搭篷？村里还是机耕石头路呢。”父亲脸上满是雨水低沉地说：“只怪我，太贪心，早多摘，也能再卖点钱！不会烂在树上了。“
“丰收也是白白空快活！”我不由地仰望着白茫茫的雨还在下个不停，不知说什么
父亲浑身湿透，还呆呆站在一株大枇杷下，自言自说，老天爷，给我丰收，却不给我实惠，白空欢喜一场！
【作者简介】：金阿云，出身山村，爱好阅读写作，己刊发习作八十多篇，但不叫响，系乐清市作家协会会员，秦川文学院签约作家。
审稿：槐自强 编辑：张希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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