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坠山,黄昏后天色突变,狂风开始肆虐,天地间渐次晦暗阴沉起来。昏黄的街灯,一个一个的依旧排列值更,失却了往日的柔和显出有气无力的样子。
我回家正匆忙走着,突然一个陌生男子上前拦住我,手里捏着一张10元钞票,神神秘秘地求我能不能帮他一个忙。我一下子警惕起来,以为他要耍街头那些“摆公道佬”“摇单双”或推销“黑手机”次品眼镜之类的把戏,刚准备离开,那人似乎看出我的戒备心理,他神情急切地说,“您放心,先生,我不是骗子。”
我说了声,“抱歉,我没空闲。”就抬脚要走,那男人拦住我,一脸灿烂地笑,说,“先生,您要是不帮我,您就伤害了一颗金子般纯洁的心。”我一听便好奇地停住脚步。
男子告诉我,他刚才在街道的拐角处看见一小女孩,大概七、八岁的样子,站在寒风里瑟瑟发抖,他以为小女孩迷路了,上前一问才知道,原来那个女孩在等人。小女孩说她是一个卖花姑娘,有个女人买了她的鲜花,给钱时发觉身上没带钱包,女人把花拿走了,要小女孩站在那里等等,说很快就把钱给她送来,可小女孩等了近2个钟头,那女人也没送钱过来。
男子瞅瞅我,接着说,很显然,那个女人骗了小女孩。男子说他劝小女孩赶快回去,不要再等了,说那个女人多半是骗她的,可小女孩不肯,因为她不相信那个女人会骗她。男子说他实在不忍心看着小女孩在寒风里受冻挨饿,男子想替那个女人把钱给小女孩,谁知小女孩怎么也不肯要。
我不解地问,你的意思是……男子接着说:“小女孩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欺骗,纯真的心就像金子一样,我不忍心她金子般的心受到伤害,想保持这个世界在她心里的完美。所以,我才请您帮忙。”男子微笑着把那张10元钞票递给我又说,“你拐过这个街口就看到她了,拜托你过去把钱给她,就说是那个阿姨有事来不了,托你转交的。”
我很感动,对男子说,“既然这样,就让我来为那个骗人的女人埋单吧!”但是男子坚决不肯,固执地认为这钱应该由他来出,硬把钱塞到我手里,高兴地说,“这下我可以放心回家了。”
我真的很感动,竟与他握了握手,和他道别后,拿着男子给的钱,走过街口,果然看见一个衣着单薄的瘦小女孩,手里提着个空花篮,站在寒风中朝我这头张望,我快步走过去,告诉小女孩:“那个阿姨因为有急事来不了了,特地委托我将钱送来。”
“真的吗!”小女孩看着我手中的钱迟疑地不肯接。
我急忙说:“真的,那个阿姨这阵没空,让我给你送来的。”
小女孩看着我手里的钱,又看看我,说:“我不相信。”
我坚定地说:“真的,孩子,叔叔不骗你!”
“那她应该记得她买了我50朵花呀!”小女孩嗫嚅道:“每朵2块,一共是100块呀……”原来是这样。我想那个好心的男子真是太粗心了,怎么就没问清楚那个女人买了多少花该给多少钱呢,差点就露馅了。为了不让可怜的小女孩起疑心,我故意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摸摸小女孩的头,嘴里嘀咕着:“哎呀,我真粗心,竟然把10元当作100元给你了!”我于是从包里摸出一张百元钞票递到小女孩手里,小女孩接过钱,迈着欢快的步子走了。看着小女孩的背影,我心里踏实多了,感到自己做了一件大好事。
大抵半个月后在街头意外地看到了那个好心男子,我刚要过去和他打招呼,却见他突然拦住一个穿戴珠光宝气的女人,比划着跟人家说些什么,我看见他手里捏着一张10元钞票。那女人和我当初一样,起初还有些戒备,但听男子说完话,很快变得高兴起来,接着像我当初一样,她先是拒绝接受男子的钞票,而后被那男子的真诚态度所打动,有些难为情地拿了那张钞票,对男子笑了笑,愉快地向街口拐角处走去。
果然,那个小女孩正站在那里,翘首张望。和我一样,那个女人快步走过去,要给那个小女孩钞票,小女孩先是不肯接,当那女人很快弄明白小女孩不接钱的原因后,也和我当初一样,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从包里摸出一张百元钞票,这下小女孩收下了钱,她向那个女人鞠躬、道谢后,迈着轻盈的步子离开了。那个女人与我当初一样,舒了口气,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我尾随着那个小女孩,在走过几条大街后,看见她走向那个男子,从身上掏出那张刚刚到手的百元钞票递给那男子,男子高兴地蹲下身子跟小女孩说着什么。我气坏了,当即掏出笔和纸,写了一行字,然后叫住刚好路过身边的一个小男孩,让他帮忙把纸条送给那个男子。
小男孩纳闷地问我:“你是不好意思跟那个叔叔说话吗?”我摇摇头说:“是他不好意思跟我说话。”小男孩很乐意帮我这个忙。他按照我说的,把字条塞给那个男子就走开了。
那个男子打开字条,看了一眼,就警觉地四处张望,他的神情有些慌张,赶紧牵着那个小女孩的手匆匆离开了。
我在那张纸条上写着:别伤害了金子般纯洁的心。混蛋!
呵呵,诸如此等低吟浅唱的温柔“陷阱”,还有比此等更为残酷恶劣的“挨宰”,这多年来花样翻新,层出不穷,屡屡使人上当受骗,防不胜防。社会上总有那么一群另类,精神崩溃,诚信缺失,干着昧良心不择手段的事情,像令人厌恶的老鼠一样死一茬生一茬不能绝根,使我不得开心颜。“吟罢低眉无写处,月光如水照缁衣”,朝花夕拾,悲愤之余,也算是长长舒了一口恶气,或者是一声叹息。
白长安,男,陕西吴起人,西部散文学会会员,延安市作协会员。作品散见于《人民日报》《中国文化报》《陕西日报》《延安日报》及《延安文学》《西部散文选刊》《延河》《长征》《今古传奇》等报刊400余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