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占伟┃老 刘

贾老三家住在大山深处的一个小村庄，已到花甲之年。家里有三个孩子，一男两女。儿子已大学毕业，大女儿上大一，二女儿上高二。他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家庭主要经济来源就是靠种地，所以，日子过的不是很富裕。再说靠种地这点微薄的收入来维持这一大家子的生计，确实也难为贾老三了。
贾老三这个人在村子里也算是一个有本事人，不但人勤劳、吃苦，而且为人极好。加之他三个孩子都争气，个个学习好，这就为他家争了不少光，添了不少人气，就连包扶他们村的政协刘副主席都夸赞他。说实在的，贾老三为这三个孩子读书，没少吃苦。这不，儿子大学毕业回来，刚参加完县上的招聘考试，听说成绩快要出来了，贾老三真是喜忧参半。
这天一大早，贾老三就出门了。
他提着老婆早就准备好的两只大公鸡，一大筐鸡蛋，还有两袋子自家产的荞面。这些东西对农村人来说不算什么，但对城里人来说就是稀罕物了，他估计这些东西今天一定能卖个好价。他很自信地套起驴拉车，载着这些东西出发了。
山路确实难走，但对他这样有经验的“老驾驶员”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一路上他都在盘算，希望这次进城能把儿子考试成绩打问清楚。正想着，碰到前沟村的李四。
“哎呀！这不是贾老三嘛，疾风火燎的，拉着这么多东西去哪儿？”李四笑着问。
“还能去哪儿，进趟县城，办点事。”贾老三回答李四说。
“听说你儿子大学毕业了，参加县上的招聘考试没有？再说你不是和包扶你们村的政协刘副主席关系很好嘛，还愁找不到工作？你儿子将来要是当了官，可别忘了也拉拉我儿子。”李四调侃道。
“我儿子是毕业了，现在连成绩都不知道，工作还没有着落，当什么官，你不是笑话人嘛，李四你真会说笑。”贾老三反驳道。
“哦!我明白了，你这次进城是看你儿子的成绩吧。那你走，不耽误你了，我等你好消息，我也有事。”李四说着就走了。
贾老三又继续赶路，大约又走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到县城了。
贾老三已经好长时间没来过县城了，看到县城到处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他感到眼花缭乱，确实变化太大了。市场有卖有买，卖的热情招揽着生意，买的不停地计较着商品的价格。看到街头骚动的忙忙碌碌的人群，贾老三心里很惆怅，说不定这人群中也有和他一样的人。于是，他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把驴栓好，提着那些东西朝市场走去。由于他的这些东西是稀罕物，所以很快就卖完了。
这时，快中午了，他来到人事局大门口，看到好多人徘徊在那里，而且个个都西装革履，腰间都夹一小包，出来一个，进去一个。再看看自己这身打扮，他只好躲在一个没人的角落，闷抽老旱烟。心里暗想，这些人肯定都是看成绩的，况且现在下班了，也看不上，还是等下午上班后再说吧。
贾老三走了那么长的路，感觉空乏无力，正好中午了，他哪能进得起食堂，今天卖了一百多块钱，还要买家里所需的东西。只好坐在路边吃老婆准备好的干粮，过路人都瞅他。
中午的天真热，贾老三看到别人都喝冰镇饮料，他是看到眼里爱在心上。于是，他心一横，掏出五角钱买了一根雪糕，平时他根本不这样做，今天他准备奢侈一次，这也是吃在嘴里凉在心上。
“等待的滋味真不好受。”贾老三叹息道。就这样他一直等到下午上班。
终于到上班时间了，贾老三暗自高兴。他左盼右盼，眼看上班的人都陆续进了单位，可还是不见办公室的人来。这时贾老三有点着急了，正在这时，包扶他们村的政协刘副主席上班经过这里，看到他，急忙上前打招呼。
“这不是老贾吗，您在这里干什么？有什么事吗？”
贾老三不好意思地说：“我这次来主要是想看看我儿子的成绩出来没有，前几天咱们县上招聘考试，我儿子参加了，我看考上没有。”
“哦，原来是这事，如果您有事就忙去，我给你问，完了给你打电话。”刘主席很礼貌的说。
“那太谢谢你了，我就回也，你忙去。”
贾老三一看表都快五点了，他在商店买了些家用品，急忙找到自己的“座驾”，这时已经五点半了。贾老三在回家的路上想了好多：“我是一个农民，穿的又破烂，不敢进去看成绩，怕人家笑话，刘主席工作那么忙，这点小事他能记住吗？他答应的那么快，究竟能不能帮我办事，也许他会看在多年关系的份上把事情办好，但愿那样吧。”想着想着就到家了，这时已经八点多了。
第二天，村里人都问他事办的怎么样，他说现在还不知道，等再过几天才有信儿。
就这样贾老三等到第三天，他正在给驴拔草，这时电话铃响了。
“喂，是老贾吧，我是老刘，你儿子考试成绩今天才出来，我帮你看了，全县第一。”
“哦，是吗？贾老三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太好了，谢谢你。”说完，贾老三就把电话挂了。
他急忙背上给驴拔的草，一路小跑回到家里，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全家人，大家都半信半疑，无奈之下贾老三又一次进城，这次进城他带了两只自家养的大公鸡。
当贾老三来到人事局大门口时，看见那里有好多人在看什么，他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只好找路人问墙上贴着什么，路人告诉他，就是刚毕业大学生参加考试成绩。那请你再看看有没有叫贾军的，有，第一，那人扬了一句就走了。
贾老三一听有他儿子，高兴得几乎晕了过去。他隐隐约约又看到前几天在这里遇见的那几个穿西装、腰间夹包的人，他们几个灰不溜秋地溜出人群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中午时分，贾老三提着两只大公鸡哼着小曲朝老刘家里走去。来到老刘家里，老刘非常客气，又是倒水，又是发烟，弄的贾老三怪不好意思，毕竟人家是领导。贾老三说明来意，一则是感谢你帮忙打问成绩，再就是看将来分配工作能不能帮上忙，分配好一点单位。
老贾，您听我给你说，现在我们国家社会风气越来越好了，加之全国上下都在走群众路线，你就放一百个宽心，你儿子既然考了第一，你不要怕没有工作，分不到好单位。我现在虽然是一个副县团，但不能给您什么承诺，像你儿子这样的情况太多了，我们也要为别人想想呀，是不是？所以，您不要想得太多，要相信政府。
贾老三硬要把两只公鸡留下，老刘死活不要，无奈之下，贾老三只好提着两只公鸡回家。
大概过了两个多星期，贾军上班了，这时，贾老三全明白了。
贾老三蹲在炕上，又抽起老旱烟，在烟雾缭绕中，老刘的话不断在他脑海里回荡……
李占伟，吴起县白豹镇人，中共党员，中学高级教师。自幼喜好文学、书法，延安市作协、书协会员，吴起县作协、书协会员。作品散见于《新课程学习》、《长征》等杂志及网络平台。现就职于吴起县第二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