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期轮值毒叔■
■诸葛奇谭·谭飞■
以下为采访节选,完整内容请点击视频观看
一
时代变了,表演方式也变了
谭飞:欢迎陶红老师来到《四味毒叔》,都知道你是三料影后,金爵、金鸡、华表,刚刚又上了一个新剧叫《三叉戟》。但是好像这中间你沉寂了一段时间,很多人一直都在问陶红老师去哪了,那你这段时间的生活是怎么样的,跟观众朋友们沟通一下,讲讲你的近况?
陶红:对,休息了差不多5年的时间,我当时就想换一种生活方式,包括我自己在演戏的过程中也是觉得遇到了一个瓶颈,然后我就在想我是否要一直拍,从毕业开始就不停,每年都有巨大的工作量,大概一年拍3-4部电视剧,还会有电影穿插其中,所以那段时间就想过一种自己想要的生活,就开始去想自己到底想干嘛。
谭飞:是不是通过这几年的休息好像实现了一些原来自己想干的又没干的梦想?
陶红:对,但我觉得这种休息更多的是一种充电,我觉得演员是需要充电,那个时候确实自己方方面面都陷入了一个瓶颈。
谭飞:都说你是大陶红,还有个小陶虹,但是你跟那个小陶虹那个“虹”字还不一样,但是圈内都知道大陶红、小陶虹,想问你们曾经有没有可能合作的一个契机?
陶红:在很多年前有一个电视剧叫《黑洞》,我跟陈道明老师演的,很有名的,当时是想让她来演我的妹妹,但是她当时在拍《空镜子》,《空镜子》又希望我去演那个姐姐。
谭飞:这个缘分够深的。
陶红:对。然后制片方就说你们俩要能一起演一个戏就好了,觉得特别有意思。我们俩虽然长得不太像,但是某种状态还有点接近。
谭飞:是不是听到陶红(虹)这两个字,就是不管是大和小你内心都挺温暖的。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虽然说不完全是汉语名字一样,但是音是一模一样的。
陶红:对。很亲切,而且在我们两个之间还经常会发生很多乌龙事件。
谭飞:讲一个。
陶红:我们俩一见面就经常在说这件事。然后很多网友会在底下说,这是大陶红,徐峥的老婆是小陶虹,就开始掐,想要说清楚这件事,网友真是为我们俩操碎了心,比我们还着急,就关于大小陶红(虹)这件事。
谭飞:后来就是发现拿徐峥举例的话就更容易辨清,徐峥的老婆就是小陶虹。
谭飞:最近几年,年轻人的观看方式、观看习惯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作为演员的你是怎么去适应这种改变的?你的表演方式,包括你说的这几年的沉淀,有没有自我的一个变化?
陶红:对,有很大的变化。这几年我再到剧组去拍戏的时候,我发现所有的表演观念都在变快。你看那个美剧的节奏就特别快,它其实对演员的要求会更高。你看麦瑟尔夫人的那个台词,她一个5分钟的电话,语速特别快,你要把你所有的要表达的东西呈现给观众,(而且准确还得有层次)我们声台形表的那个训练是戏剧性训练出来的,但现实很多东西是需要控制的。
谭飞:你也是中戏的嘛。
陶红:对,需要你的控制,但是那个停顿给你的又很少,所以你必须要有很好的台词功力和你自己对这个角色很深入的这种理解,和现在一个全球的表演方式一样,都是很快,包括《三叉戟》也是,我们的节奏非常快,但是因为这个戏它有一种很好玩很萌的风格,就是很喜剧的东西,所以你每一个点你必须到,你到不了就完成不了,(感觉就不对)你的这一场戏的哏或者这一场戏的好玩的东西,还有它要表达的信息量就没有了,它是需要表演来承担的。
二
过去,扮丑是一种“时髦”
谭飞:那你是不是觉得现在表演就必须贴近普通老百姓的生活了?不像原来比如说在中戏当时学的时候,可能更多的时候是要求有舞台感的那种节奏,现在就是完全是要跟生活节奏一模一样。
陶红:接地气儿,对,那个时候的观众喜欢看一些深刻的东西,比如说电影,他的表演都是要看你内在的表达,他给你这个时间,让你去揣摩你的内心世界,也许这个镜头就是你的一个大特写,那实际上这种特写就是要靠演员的眼神,你的整个脸的这种状态,那种也很难,那个难是更需要你对角色内在的理解,你这眼神才会有,你的表演才会有。所以就是不同的时代需求的这种表演方式不一样,但是我觉得他其实都是在考验一个演员,考验你的表演功力和你表演的这种才华。
谭飞:而且那个时候好像还有一种说法,甚至很多刚从大学表演系毕业的男孩女孩,因为太好看,就没被剧组选中。但现在的时代变成,不好看的年轻人出去没人要了。你觉得这种变化它意味着什么?
陶红:这是对我冲击最大的。因为我是学跳舞的,我到了中央戏剧学院老师就专门弄了一堂课,主旨就在于打破原有的自己,我们全班同学在那儿都需要互相挤兑,老师就是不会夸奖你只给你挑错,就是拼命打击你,把你所固有的认知都给你打碎。因为跳舞的女孩永远是我是最美的,我是最棒的,所有的世界都是我的。但其实这是表演里最不需要的东西,所以就是要去打碎它,谭老师这个真的是说到我心里了,我们那个年代你要是靠颜值,那都是花瓶。
谭飞:美反而成了你的一个负担,不能显得太好看。
陶红:我从中戏一进去,我能演奥菲利亚,老师永远让我演母后,就是你是什么样的型的,老师总会让你反着来给你一些挑战。我的角色会是寡妇,要不然就是卖地瓜的,把你原有的形象完全打破,脸上给你弄的脏脏的,穿的也是那种跟你自身最不一样的衣服。然后就像你说的,因为你的形象太不接近老百姓,就经常需要把你给打碎了,把你的脸重新去定义。然后我们上学那会儿,选角色也是不是选美女、看颜值,那个年代演员是要扮丑的。
谭飞:现在好像颜值不到100分,就没机会来演戏。
陶红:对,这就是这个时代。
谭飞:时代的审美。
陶红:对,它是一个审美,我觉得审美其实我更喜欢深入一些的东西,可能我们更喜欢有内涵的。
谭飞:可能我们那个年代的人就更喜欢那种,不是表层的那种好看。
陶红:所谓的颜值,那只是你爹妈给你的,跟你没关系,你是需要内在的智慧,你的才华,你所展现的东西,我们才服你,你光靠颜值,我们就觉得太容易。
三
《三叉戟》是中年演员的福音
谭飞:我们看《三叉戟》是一部大男主戏,在其中你饰演的是陈建斌的妻子,有人说你是家里家外的顶梁柱,深明大义,解语花。你对于自己在剧中角色的理解和人物的作用是怎么定义的呢?
陶红:我这个角色她是一个军人出身,所以她身上就是有雷厉风行那个劲儿,也就是她才能治得了陈建斌,我很喜欢他们这种中年夫妻的写法,这个女人在这个家绝对是至高无上,陈建斌天天忽悠他老婆,女皇您说了算,是特聪明的一种男人。
谭飞:女的是老板。
陶红:对,就是貌似女强男弱,但实际上陈建斌这个角色也很鸡贼、有智慧,天天把老婆捧的跟花似的,但是他该干的事业一点也没耽误,他是一个名警察,他要去办案他顾不了家。比如说在戏里,孩子已经上初中了,有一天让他去接孩子,他跑到小学去接孩子,他是一个完全不管家的人,反而我这个角色是包揽所有家里的事情的,所有的电灯泡坏了我换,下水道坏了全是我来。但是他们很互补,互相理解,宠爱对方,知道彼此的脾气,知道对方的点在哪,我觉得这就是中年人的智慧。
谭飞:中年夫妇的那种相处模式。
陶红:对,就是了解,两个人已经完全吃透了,然后你一个眼神一句话我全都知道,我觉得这个戏的这个东西是非常有意思的,也是我觉得电视剧作品里这样写中年夫妇的比较少,几乎没有,我觉得这个是特别好玩。
谭飞:他们其实并不是猫和老鼠。
陶红:不是,陈建斌那个角色经常给我挖坑,我还跳得很高兴。
谭飞:很多人说《三叉戟》展现了中年演员的群体实力,因为戏里很多都是中年演员,好像现在对中年演员评价是越来越正面了,反而对年轻演员评价不少是负面的。以你的角度来看,你觉得现在年轻演员他们到底演的怎么样?水平怎么样?哪些地方在你看来是需要改进的?
陶红:其实我觉得每个时代它都会有非常优秀的人才出现,包括现在,很多年轻的演员他们也很优秀,我觉得这个优秀与否可能跟年龄没什么关系。比如说现在大家都在探讨中年演员的困惑或者年轻演员的戏到底好不好,但是我觉得它不是一个应该单拎出来的一件事儿,现在好像把这个东西就单拎出来。我是觉得每个时代都会有很优秀的人、会演戏的人。我一直认为演员的立身之本就是,你一定要会演戏,你才能走的长远。我们喜欢演戏,就像我自己,我喜欢演戏,我就会觉得我站在镜头面前、我站在舞台上,我开始表达这个角色的时候,我才是最快乐的,那才是一个演员最有魅力,最有光彩的瞬间。我觉得任何时代,不管是现在这个时代,还是我们以前,你演员就得会演戏。
谭飞:这是第一标准,不管你是年轻还是中年,第一标准是你必须会演戏。
陶红:对,只有这样你才配得上演员这个名号。所以其实我也想给很多现在所谓的小鲜肉、小鲜花提个醒,你是做明星还是做演员,要想清楚。可能对演戏来说你做演员才是最恰当,你拿这个明星的范儿、明星的姿态去演戏,可能有时候你进入不了这个角色。创造角色它是一个很复杂的过程。
谭飞:就跟你说的一样,你们当时训练,必须把你的所有自尊、所有面子全打掉、砸碎,然后你才能完全的释放。
陶红:我们最早拍电影还要6个月的体验生活,拍生活秀,包括拍《米香》,我就到四川农村去学卖豆花,包括那个筐,都是我从农民那儿给淘过来的,这个很真实,是我非常重要的一个道具,我要挑着,那我就要从农民那里去找,道具都做不出来,所以就是说如果你投入进去了,演戏其实还挺好玩的。
谭飞:是不是这种体验生活的过程其实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陶红:对,它让你觉得找到了根,如果没有根,作为我们这代演员来说,我不敢演。
谭飞:就没这个自信了。
陶红:对,你不找着这个根基,你可能演什么不像什么。
谭飞:而且好的演员是越演到后面越觉得自己不足,而不是说唉哟我太牛了,我啥都演得好,我觉得这样可能才是一个演员,他真正应该有的心态。
陶红:对。是这样。
谭飞:所以《米香》的表演是很赞的。虽然刚才你也说可能各种原因,大家并没看到你演的全貌,但是目前的呈现已经是挺震撼,就跟你说的体验生活的感觉,你跟那个环境的融入感是非常透彻的。
陶红:对,就是要体验生活,包括我对这个角色的投入度,每天都会觉得痛并快乐着,你被这个角色已经虐的不行了,但是它同时会给你从来没有过的那种张力感,我觉得这个一定是演员你进去了,你在“不疯魔不成活”一场之后,你的那个角色才是有力量的,才是能够留下来的,这也是做演员的快乐。
谭飞:相当于说角色给了你表演的幸福感。
陶红:对,一定是这样的,我的幸福感都是角色回馈给我的,我扮演了一个特别好的角色,我才会感觉到幸福。
四
身处演艺圈名利场,我只想独善其身
谭飞:那么现在陶红姐对接戏的要求是什么?有没有一些自己完全接受不了,或者说自己特别想尝试的一些戏?
陶红:我还都挺愿意尝试的。
谭飞:比如说哪些你原来没演过的,特别想演的?
陶红:对,除了我们以前的那种人性化的角色,可能现在也愿意去接一些很商业、很酷的一些角色,比如说是御姐。
谭飞:特别干练的样子。
陶红:对,能打枪,有枪战的那种,就是我没有演过,我就想去演一个燃爆的,很酷的女刑警,一个不一样的反派。可能你的阅历和你的生活宽度到了这,你就会想要更多地去尝试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谭飞:有一个比较敏感的问题,你如何看自己目前的感情状况?是在择偶上有比较高的标准,还是享受目前这种独身的状态?
陶红:我挺享受的。就是说我觉得这个时代可能更宽容,不管是我在婚姻状态里还是我自己一个人,我觉得更重要的是你开心快乐,然后真的是能够去过你自己想要的生活,每天能够从容的面对你自己。
谭飞:现在女性的独立其实远远超越男性的想象,可能男人就觉得你们女人一定需要我们,但可能很多女人说我们不需要你们,男人走开,现在很多独立女性都是这种心态。
陶红:对,她能搞定,她自己很高兴,也过的很充实。
谭飞:所以你看就是你们这些优秀女性让很多男人越来越阴柔了,他不再阳刚,因为女性也更阳刚了。
陶红:对,就像我那角色似的,她能去换灯泡,下水道也能自己搞定。
谭飞:就不需要陈建斌,孩子也能带。
陶红:孩子自己养得也很好,他都没带过孩子。
谭飞:有时候还得对口径,老爸什么都不知道,还得教他。
陶红:对,还得告诉他,他也不会多想。所以其实是给你很多可能性,安全感也是自己给自己的,无论是你在婚姻状态里,还是没有在婚姻状态,一定是你自己给到自己的。在婚姻状态里这个东西更重要,有了安全感,彼此才会在一个非常平衡,非常和谐的一个状态下,就像我跟陈建斌这个角色一样,其实两个人都是很独立的,他们在一起有他们的方式,但分开了以后就是独当一面,我觉得张华身上就有很强烈的安全感。
谭飞:所以你觉得《三叉戟》里的张华跟你现在的状态是很接近的是吧?
陶红:对,就是心理层面的自信、安全,还有对生活的这种热爱。
谭飞:特别像现在的自己?
陶红:对。
谭飞:因为你曾经特别红过,但是你又回归生活过一段,那你怎么看影视圈这种起起伏伏?你认为名气大小和流量的多少,对一个艺人有多大的意义?
陶红:这是这几年比较流行的一个词,可能对于我们这一代的演员来说,都是别人在给我说。但是对于我们来说,好像那个东西跟我没关系,我们从出道开始,就不是在一个那样的一个时代,我们更多的是看这个演员的戏或者是他的表演,他的可能性,我们会特别佩服那种会演戏的演员,尤其是像我们这种中戏毕业的更是。
谭飞:对,中戏都是很挑剔。
陶红:就是说你演了一好角色,你才是最牛的,所以虽然我身处在所谓的(名利场),但是好像这一切都跟我没关系,什么流量,谁又上热搜了,我会觉得这个事跟我没关系,它不会影响我的生活,也不会因为这个东西而影响我接戏。但是如果我要是进入到这个里面去合作,我也会觉得很好玩,我也想去看看。我不排斥,我觉得一切都有可能,因为毕竟是当下的这个时代,我觉得我也愿意去尝试各种不同的方式和角色。
谭飞:好,谢谢陶红姐,讲的很好。
陶红:谢谢,谭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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