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期轮值毒叔■
■宋方金&史航&谭飞&汪海林■
以下为采访节选,完整内容请点击视频观看
近日,有篇文章在编剧圈火了,大概内容是一位初出茅庐的编剧在参与某剧本编写后没有得到任何署名和稿酬的历程,这类事件在编剧圈是常态。
《四味毒叔》曾邀请过众多编剧大咖深度谈论过编剧被侮辱与被损害的众生相,或许年轻的编剧朋友可以从视频中得到解决问题的答案。
一
智慧的版权值多少钱?
宋方金:今天我跟史航老师主要聊一聊编剧创作中跟资方之间遇到的一些问题,然后也为新一年的影视创作打下一个编剧和行业合作的基础。因为这个话题的源起是因为我前几天看到一篇文章,然后说有一个女制片人找了你,一年来找了你很多次,然后也找不到你,最后想绑架你家的猫,跟你谈了好几次。
史航:对,首先代表我们家可能被绑架的猫表示遗憾,不能绑架我们家猫,因为我们家猫太懒了,出入都不想,还绑那么远。猫懒人并不懒,我是一直在工作状态,那位女制片人也算是朋友,上世纪就认识了。比如她找不着我,其实我们聊了若干次,录音整理了好多。但最大的一个特点是,那一年我们大概是有4个项目陆续都在聊,但是很奇特的是,我们不仅没有签合同,也没有谈合同和合同意愿,我都不知道我在对方心目中值多少钱,因为没有谈合同就没法谈价,所以我是凭空聊的。在这么一个没有任何合同,没有预付,也没有任何定金,甚至没有谈价的这么一种方式中,我就这么义务陪聊已经尽了朋友之道了。你要找不到我,可能是别人真的花钱请我写本子,我不能说咱俩交情好到,我放人家鸽子,然后在你这当鸽子被你放。所以这其实说明一个道理,我从这引发一个事就是,鹦鹉史航不可惜,但可惜是这么多人会不会都被人误解,就是编剧的脑力劳动不算劳动。方金,这套沙发你是找别人给你做的,你肯定得给钱,我说你白给我做个沙发,那说不出口。但你白跟我聊几天剧本,白跟我聊一年剧本,这应该没事,反正你不是都闲着,我还请你吃饭呢,每次还都是我买单,上岛咖啡都去过了。
宋方金:对。他们好多人觉得智力是没有成本的,我也经常遇到这个问题,因为史航老师可能最近不出书了,实际上你出的也不少。
史航:但你出的书,我帮你站台。
宋方金:对。你出的是《野生动物在长春》。我相信你也会遇到这样的问题,我经常出了一本书,好多人就说,宋老师,你送我一本,他以为出书的就是卖书的,其实并不是。因为好多人不知道,反正我的合同一般签的都是,出版社送20本样书。
史航:对,是这样。
宋方金:就20本,其实我送任何人一本书,我都是去网上或者去书店买来的。
史航:再搭上快递费。要不我给你封两万红包算了?
宋方金:对,再搭上快递费。所以实际上就是,比如我有很多画家朋友,我永远不会说,你给我画张画,其实他们也是智力劳动,但现在因为我已经遇到好多,说宋老师,你帮我看一个剧本,我帮他看一个剧本,然后说,你给我写个意见,我帮他写个意见。原来我刚入行的时候,我觉得这是属于帮忙性质,或者觉得反正也是举手之劳,但是最近我确实也意识到,当你的智力不能被经济计算的时候,因为咱们毕竟是处在一个生产关系里,就这样的情况,你是不是也遇到很多?
史航:你越帮忙,你会越茫然,为什么呢?宋方金,你花十万块钱请他去策划一集,我一分钱没花,就两顿饭,他全给我聊了,这属于什么呢?我都没动刑,他就全撂了,全招了,你还动什么刑?所以我觉得这样对那种好好跟咱们合作,好好跟咱们谈合同的资方不公平。人家资方觉得,我是不是太中二了,人家都能免费榨取宋方金,我为什么还得花钱?
宋方金:咱举个例子,改编咱最经典的,《红楼梦》也好,还是《水浒传》也好,在改编的过程中,一样会产生大量智慧,但这种智慧是附着在你原来智慧上面的智慧,这个智慧的版权是很难界定的。
史航:对。
宋方金:也就是说改编《红楼梦》,或者改编《西游记》的这种智慧,只能用金钱的方式来体现,用咱们所谓的酬劳来体现。所以我觉得尤其是委托改编类创作,实际上是必须拿到钱,拿到定金才能开始工作的,否则你的这个智慧最后一定不是你的,不但锅是人家的,肉也是人家的,香气你都拿不走。
史航:对,因为实际原著在这像什么呢?有一幅画让您提首诗在上面,如果把诗单独切走,从画上挖走是不可能的。而且从创作者的良心来说,我是看画有感应,我才题的诗,就算我的诗跟你的画,有时候审美不一样,但源头是从人家那来的,要尊重源头,咱们自己要尊重自己剧本的原创,也尊重人家的小说原创,或者是漫画原创。
宋方金:委托改编类剧本创作自保的第一条就是,不见钱不开口。
史航:见钱嘴开,不是见钱眼开。
宋方金:对。见钱嘴开,否则就很容易出现,比如聊了两天两夜,即便说你用你也没法用,另外一个就是,见钱嘴开有一个好处,就是要避免一些妄想症编剧对行业的破坏,这里边你的例子还不是最悲惨的,最悲惨的是汪海林老师,汪海林老师遇见过一个特奇葩的事,有一部曾经非常著名的贺岁片的翻拍,是一个特别大的项目,找海林老师谈了好几次,双方一拍即合,人家真谈合同了,剧本创作方向谈好了,对汪海林老师的水平认可了,编剧费用也谈妥了,合同也拟好了,那天汪海林老师开车去咖啡馆见制片人,他心想签了合同,把定金拿了,他就回去创作了,然后他约的是上午10点,一直到下午两点,这个制片人一直也没来,电话也打不通。最后电话终于打通了,人家说,汪老师,我们要换一个编剧,汪海林说,为什么要换一个编剧?最后一打听才知道是这样的,就他要开车出来见汪海林签合同的时候,有个编剧打来电话,这个编剧反正在业内不是特别有名,他打来电话说,我想给你写这个剧本,他说,我跟汪海林老师谈好了,咱们下次再合作,不,我免费给你写。
史航:雷锋来了。
宋方金:对,来了,这个制片人还很有名,最后就犹豫想了一想,一个是那么多钱,一个不要钱。海林老师有天跟我讲,我觉得简直匪夷所思,这不是去年就是前年的事情,还有免费来给你写剧本的。
史航:如果咱们这段有弹幕的话,好多资方会说,求链接,求加微信。
宋方金:对。所以有时候见钱开嘴和见钱下笔这个方法,不但对编剧有保护,其实对资方也有保护,到今天为止,那个项目也没有出来。
史航:我明白,能这样免费送来的东西,他就是要收你的智商税,收你的时间税,最后你的时间全被他收走了。
二
编剧是影视行业链条里的软柿子?
谭飞:而现在我们看出一个趋势,它利润摊薄了之后,大家都在找弱的捏,软柿子捏。因为捏来捏去发现编剧是最软的,所以才出现这个现象。怎么没人听说是不给演员钱了?
汪海林:对,它是这样,编剧还有一个问题,这个我们自己要反思,行业要反思。我免费给你写行不行?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谭飞:好多人是这样。
汪海林:所以昨天我在微博上也说了一个问题,我们的编剧不能免费给人家工作,他们就会怪我,说你挡住年轻人的路了,说年轻人为了获得机会。我说,你能不能说我想当财政局长,我可以不要钱,给你当吗?不可能。你当财政局长你要付出,你真的想当局长,你得上大学,学这个专业,你得好好工作,你得入党,你得表现好,群众评议、组织部考核,你最后才能当上局长。
谭飞:而且担负的角色越重要,你的责任越大,不是说我想干嘛就想干嘛。
汪海林:从某种意义上讲,当一个编剧比当一个局长要难得多。任何一个当到局长的人,他都是经历了千山万水的。要成为一个职业编剧,他也要经历千山万水。不是说我想当,我不要钱我就能当的。所以很多人没有想明白这一点,我都不要钱了,你还不让我当吗?不是这样的。
谭飞:你有没有一个大概的数据,目前阶段那些愿意不拿钱就开始写的编剧占到编剧行业的多少?
汪海林:我觉得初入行的编剧里大多数是这样,因为本身就是。
谭飞:他要有机会是吧?
汪海林:因为门槛没有了,确实写作这个事情是没有门槛的。我们一直说,编剧这个是叫门槛在门内。进这个门很容易,但是你要真正成为一个编剧,它还是有门槛,有技术门槛,基本的东西。但是所有的门槛都跟你拿不拿钱没关系,这个机会不是说你不拿钱就可以获得。还是看你的专业水平,所以从头到尾没有讲到专业,有些年轻人说我专业特别好,为什么没给我机会?这个你可以谈的,我们去寻找一种什么样的机制,让这种专业很好的编剧能够脱颖而出?这个是我们要关注,而不是说我不拿钱脱颖而出,不拿钱不能做到。
谭飞:有时候这种契约正好是一种商业精神。如果不形成这个契约,双方都可以不负责任。
汪海林:是的。
谭飞:不负责任之后烂摊子更多。
三
没有职业意识的年轻编剧在破坏行业规则
汪海林:双方都要有一个门槛,制作公司要有一个资金的门槛。定金你都付不起,你还开啥制作公司?你一开始就不能给人信任度,所以我们真正有一定经验的,有一定职业性的编剧是不会跟这种公司合作的。他说的天花乱坠,他不跟你签合约,他不给你定金,就说明他不是一个正经的制片人,它不是一个正经的制作公司。
谭飞:所以其实各个行业都要有专业的标准来要求自己。特别现在这个所谓的影视寒冬,更应该报团取暖,而不应该在这个链条中找到最弱的链条来攻击和占它便宜。你实际上也占不到便宜,现在不要幻想说我拿别人一个免费剧本再去融资了,现在融资多难。
汪海林:是的。另外对于年轻人来讲,我们要意识到编剧是一个职业,你如果决定不拿钱,先给人写,你就不能成为一个职业编剧。这就很清楚,可能永远成不了。
谭飞:所以初入行的人也要敬畏自己的职业。
汪海林:是的,你不拿钱,那么制作公司就可以拿它压有一定经验的编剧,压别人少拿钱,甚至也不拿钱。
谭飞:它在倒逼这些成熟编剧,说你看人家都不给钱,你凭什么要这个是吧?
汪海林:是的,你如果作为一个小编剧,年轻编剧入行,你也要有这个职业意识、责任意识。你一开始就没有职业意识、责任意识,你等于是在破坏行业。
谭飞:也就等于说中超球员说我不要酬金,我可以踢一年比赛。
汪海林:对,你如果年轻球员全这样,那人家那贪便宜的老板。俱乐部的老总肯定会给那个有名的说,你看那小孩多厉害。但是这个队当年肯定就降级。它是一种恶性循环。
谭飞:对,就是破坏规则。
汪海林:是的。
谭飞:好的,谢谢海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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