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2017之二）张国华水上的日子

水上的日子
作者简介
张国华，岳阳市广兴洲人，现居岳阳。坐过机关办公室，做过网络编辑，下海经过商。曾编篡《岳阳县民政志》以及《岳阳县志》（文化篇）（湖州篇）。爱好文学，性格内敛，不善言辞，喜欢用文字记录丰富的内心独白，与自己进行心灵的对话。
江面雾霭弥漫，不远处的航标灯顽强地在迷雾里挣扎，闪烁着微弱的亮光。隔江望去，岸边的大堤和树林模糊一片，根本看不清楚。冷风卷着团团浓雾，棉花糖似的，怎么也散不开。拂晓时，日光渐明，视野开阔了一些，能看见影影绰绰的船只泊在岸边。雾气渐渐稀释，氤氲在水面，飘飘渺渺，恰似一锅沸腾的开水散发出的蒸汽。这个冬日的清晨，伴随熟悉的机器轰鸣声，我的水上生活新的一天拉开序幕。
日历翻到只剩薄薄的十几页了，猛然惊觉，2017年即将接近尾声，不知不觉间，我来到这沅水之上的采砂区工作已有大半年。刚来时是初夏，毒辣的太阳炙烤得嗓子发干，才走上大堤，热浪夹着河面特有的气息迎面扑来。河道上十几艘庞然大物的采砂船依次排列，正在作业，场面蔚为壮观。运输船只往来穿梭，一派繁忙景象。
这里是政府通过法定程序拍卖的规范管理的合法开采区，开采时间为早上六点至晚上八点，我的职责是开具票据和收款。我被分配到其中的一条采砂船上。来前我有过无数种想象，不知道将是怎样的一种生活经历。以前一直都是按部就班，四平八稳地生活，没经受过大风大浪，这水上的日子于我而言将是全新的体验。
河道上一片清凉，除了往来的船舶，能看到的只有平静的河水、河岸沙洲上茫茫的树林和疯长的杂草。上了船就局限于船上了，想去岸边要坐小划艇。岸上也没有什么好去处，一个不很规范的小集市，因了这采砂码头才显得几分热闹。况且不是想上岸就上岸的，工作的时间不能随时离开。枯燥单调不说，生活上有诸多的不适应:除了喝的桶装水，生活用水不干净，浅色衣服洗不出本来的颜色，白色衬衣只穿过一次就不敢再穿；蚊子大如蚂蚱，门窗不能随便敞开；房间被烈日曝晒得如蒸笼一般，空调开着也无济于事，稍一动弹就是一身汗；机器的轰鸣声吵得睡不好觉，本以为停机后可以安稳睡了，机修师傅又乒乒乓乓地开始维修。最不适应的是没有网络，流量明显不够用，一不小心就断网了，近乎与世隔绝，手机信号也不好，中国移动广告打得那么响，却似乎遗忘了这个角落。这样的生活状态有些超出预想，但不管怎样，既来之则安之，我的水上生活就在这样的忐忑不安中开始了。
头一个月是特别难熬的。从早上起来，就眼巴巴地望着太阳愣神，只希望它快快落山，巴望一天早点结束。可它偏和我作对似的，踱着慢吞吞的脚步，并肆意施展它的淫威，晒得甲板上发烫，过了半天再去看，它竟象定在那里一般没挪窝。就这样每天掰着指头数着日子，终于盼到了月假休息，如获大赦一样往家赶。那时对于“归心似箭”一词的体会再深切不过了。回家的感觉真好啊！陪妻儿去步行街逛逛街，或去公园里散散步，抑或邀三五好友喝上几口，这些往日稀松平常的事情，因为有了那一个月的水上生活的对照显得格外珍贵。
随着时间的推移，秋风吹走酷夏的怄热，送来秋天的凉爽。工作上由生疏到熟练，生活上逐步适应，在机器的轰鸣声中也能酣然入睡，水上的日子慢慢让我咀嚼出了滋味。态度决定生活，真没错！心境不同了，看待事情的角度就不同。这才发现水上的生活并不是那么糟。因为工作、生活都在船上，不必象城里一样朝九晚五，饱受拥堵不堪的早高峰、晚高峰之苦。每天与运输船上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没事与他们寒暄几句，偶尔开几个不荤不素的玩笑，有人的地方就有故事，在这里，得以认识这样一个群体，他们大都豪爽而粗犷，热心而耿直，说话大声，不会转弯抹角，不比在城里各自忙碌，无暇他顾，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大不一样，我感觉这种简单的生活更加轻松。
水上的日子是忙碌的。不管炎热还是寒冷，不管下雨还是天晴，我每天掌握着运输船只的进档、退档，核实装载吨位，负责票据的管理和账款的收缴，不能出丝毫的差错，做到账目清楚，不拖不欠，及时汇报作业工程船的生产状态，忙而不乱，得心应手。从劳动中感受到快乐才是真正的快乐，我是真切地体会到了。
水上的日子是悠闲的。整天在船上，工作、生活没有特定界线，忙完份内事，我可以泡上一杯浓茶，在阳光慵懒的午后，一边晒着太阳，捧一本喜爱的书，一边细细品读，有阳光和书的陪伴已是足够。兴之所至，还可信笔写上一段文字，任思绪天马行空地畅游在无边无际的想象里。有时干脆什么也不想，闲看天际浮云游走，视野的尽头水天一色，浑然一体。偶有渔翁驾一叶扁舟，船头站着几只鹭鸶，悠悠地从江面漂来，突兀地撞入视线，打破眼前的画面，却也别有一番情趣。城市里有享之不尽的现代文明，但竞争激烈，压力山大，不免使人心浮气躁，置身于这茫茫水上，不由自主地让人沉淀下来，心无旁骛，冷静地思索前尘过往。“生活不简单，简单地生活”，耐得住寂寞，才能守得住繁华，宁静淡泊地生活，不正是我一直以来所渴求的吗？
2017年马上就要过去了，从夏到秋，从秋到冬，这段水上的日子，虽说平淡无奇，甚至是寂寞的，但于我来说，它又是充实的。在我记忆的长河里，它是一朵别样的浪花，值得深深珍藏。驻足回望，是为了调整心情，更好地前行，我的2017，我努力过，付出过，有汗水，有欢笑，我将不留遗憾，潇洒地与你告别。 太阳终于挣脱了大雾的缠绕，高高地升上了半空。眼前的景象明朗起来，河道里开始忙碌。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又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
本期图片：张国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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