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不该呈现的“秘密”

这是思维补丁的第558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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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图基于CC0协议引用。
（一）
“建议把自己名字挂上银行失信名单。”中信银行的道歉声明下，充斥着类似的俏皮话。
事情大概你也听说了，是因为脱口秀演员池子和其签约公司笑果文化的一场纠纷。池子发现笑果文化在既没有其身份证，又没有其银行卡，亦无司法机关调查令的前提下，竟然在中信银行拿到了其整整两年的银行流水。“你为什么不干脆把余额全取出来拿走呢？”对于池子的质疑，中信银行没有回避，他们这么答复池子：“这是配合大客户的要求”。
信誉是银行的生命，中信银行的反应算是快的，并为此“献祭”了一名支行行长。这当然不仅仅是因为舆论的压力，中信银行比公众更清楚，泄露储户个人隐私是非常严重的违法行为，《商业银行法》明确规定了银行有为储户个人信息保密的责任。由此，中信银行“罚酒三杯”的内部处理，显然不足以平息事端。
众所周知，在我们的社会中，个人信息贩卖早已经是一条成熟的黑色产业链。但凡你去某个楼盘看过房子，接下来一整年，你大概会接到这个城市所有新楼盘的推销。你买完房子，就立刻能接到各个装修公司的推销电话。宝宝刚出生，妈妈手机就能被婴儿奶粉和早教机构、婴儿摄影机构的“贺喜”信息轰炸。更有甚者，父母的手术刚刚确定日期，你就收到了冒充主刀大夫的诈骗短信……
类似的遭遇是如此普遍，以至于我们已经“习以为常”，甚至各自摸索出一套甄别的方法。此次中信银行的违法泄密事件，其恶劣之处在于银行掌握着健全、立体的个人财务信息，因而本应具备更完善、更严格的保密机制。你去某个楼盘看房，充其量留下姓名和手机号码。但类似银行和相关公权力机构，却掌握着个人多维立体的信息隐私。也由此，类似银行、互联网数据中心、公检法这样的特殊机构，应该针对公民的隐私和信息安全，建立严苛的制度性保密机制。（二）2016年7月，清华大学的黄教授刚刚卖掉一套海淀的学区房，回到家她就接到了一通神秘电话，称她漏缴了各种税款。电话里的人对黄教授的个人信息了若指掌，房产交易中的诸多细节，对方都能够一一道来，甚至，对方可以清楚地说出她刚刚卖掉那套房子的网签合同编号。卖房款还没捂热的黄教授很自然地入了对方的圈套，她被电信诈骗一共骗走了1760万。新闻曝光之后，舆论哗然，网友们问的最多的一个问题是：“一个清华老师是怎么赚这么多钱的？”
在媒体披露被骗的千万巨款实为卖房款后，公众的问题变成了：“清华教授就这智商？”“骗子是不是北大毕业的？”人们忙着在清华教授的遭遇前秀智商，却几乎没有人去问一句：“为什么黄教授刚刚卖完房，骗子们就同步得到了她卖房的交易记录？”2年前，李彦宏公开说：“中国人对隐私问题没那么敏感，愿意用隐私交换便捷性”。
这句话曾被网友骂的很厉害，但很遗憾的是，如果你用心体会，会发现在我们这个社会里，很多人的确是不注重“隐私权”的，至少，“隐私”一词要排在很多、很多东西之后。新冠疫情爆发后，在武汉封城前返乡的很多大学生和务工人员突然发现，自己的个人信息被严重泄漏，并大肆在网络上传播。
信息“意外泄露”后，很多武汉返乡人员遭到了骚扰，甚至一些归乡大学生的父母也被骚扰短信扰的日夜不宁。
很多人不堪其扰，无奈在微博上反映、呼吁大家停止转发相关名单，但是，他们往往面临着类似的评论：“为了保证大家安全，个人信息不重要。”“这个时候还拿隐私说事，能别给国家添乱了好吗？”
个人隐私受保护，绝大多数人都能认同这一点。但有意思的是，当个人隐私遭遇宏大叙事和“特殊情况”，有些人的脑细胞就不够用了。不仅觉得这类明目张胆侵犯隐私的行为“正当无比”，甚至会觉得“必须如此”，乃至加入到起底和传播他人隐私的行动当中，颇有“义正辞严”之态。在这些人看来，面对宏大叙事或集体利益时，个体人格所遭遇的歧视和骚扰，乃至权利上所遭受的不公，大抵上是不重要的，是可以被随意牺牲的。不仅仅是隐私，恐怕在一些人心中，只要不涉及到自身，他人的财产权乃至生命，都是可以“献祭”给某一宏大主题的。（三）隐私，毫无疑问属于个体私权的一种。就公权对私权的干涉范畴，我想一个常识已经被普及的有点啰嗦了：就私权利而言，法无禁止即可为。就公权力而言，法不允许即禁止。但很多基层公权力部门心里却常常没有“私权合法权益不可侵犯”这根弦。类似的案例太多了，比如前些日子一家三口在家打麻将，被“红袖章”以防疫之名冲进去掌掴的新闻。
有网友评论，照这个逻辑，夫妻一个被窝都要被揪出来扇耳光了。其实，这是典型的对私权的侵犯。就个人隐私这一条来说，典型的案例就是此前知名演员黄海波嫖娼案件：黄海波被抓当晚，他被捕的照片就刷了屏。但令人诧异的是，这些被公开的照片，并非记者所拍摄。几张照片里，黄海波嫖娼的时间、地点、涉案人员具体信息、案情简介，以及涉案男女的清晰被拘照片全部都呈现在互联网上。
这显然不是围观群众和涉事酒店能够掌握的隐私资料，很有可能，是公权力机构的办事人员，因为猎奇或炫耀的心理，不顾公民隐私，私自向外界传播了这一组照片。这样一组广泛传播的“隐私照”之下，人们讨论最多的，是卖淫女的长相和黄海波的个人品味。鲜有人在乎那些本不该被呈现的“秘密”。或许很多人的观点是：一个私德有欠的公众人物，还谈什么隐私呢？我想说的是：比公众人物私德沦丧更恶劣的，是公权力面对私权的乱作为，不检点。这不仅仅是相关部门和机构“制度不成熟”的表现，根本上，这是公权对私权的一种赤裸裸的侵犯，无论这种侵犯被冠以何种政治正确的名头，都不能改变其“监守自盗，侵犯私权”的本质。毕竟，无论被侵犯人是从疫区返乡，还是嫖娼被抓，只要法律没有剥夺其政治权利，那他们就依然享有隐私不受人侵犯的权利。你会发现，谈到私权时，其实有很多人非常“双标”：别人的利益是怎么牺牲、怎么侵犯都可以的，但轮到自己的话，却无论如何都不能受到一毛钱损失。这些日子，一面赞美医生无私奉献，一面拒绝医护人员下班回小区的人，我们可没少见。隐私似乎是个问题，不过在我看来，棘手的不是问题，而是认识：在自己成为受害者之前，我们这儿的很多人，其实根本不在乎他人的“私权”遭到侵犯。这里是思维补丁，谢谢你的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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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群情激愤，可鲍毓明最终能被定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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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慧超，前媒体人、资深品牌公关顾问
作家，已出版《这个世界不欠你》
作者系网易新闻·网易号“各有态度”签约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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