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精选网中州作家，从文学到美学【No.504】
小村纪事
河南三门峡 贾西莲
这是七十年代北方丘陵地区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村庄，村里少有的平地都用来种田，人们都沿着沟壑崖畔挖窑洞穴居，村里有四个深深的沟壑，整个村庄就像一个小小岛屿，一条路是出口连接大路，显得独立又实在，旧时刀客土匪难以进犯，遇到瘟疫，村口两个人把门谁也进不了，除非不怕险的，从沟底抄小路入村。
多数人家都住在西沟，大门里住着7-8户人家，每家有独立院落，然后围墙互用连成一个大院，都是近支，晚上各家栓门，大门再拴住，就很安全。与他们紧邻的有一二十户人家，属于王、张两姓，也都是近支，那时乡下人都是这样，本家聚居，叔伯婶爷天天见面，大门前有一块空地，硬而平整，边上摆放着很多漂亮的大青石，还有碾石，人们都叫它堂庙前，至于来由我也说不清楚，沟底有黄河的支流潺潺流过，一年又一年，看着小村在历史的烟尘中变迁……远远地有陇海线的火车从沟对面的山洞里一闪而过。每一个夏夜，大门里的老人小孩都坐在堂庙前的大青石上纳凉吃晚饭，也就是一碗面条，有人还把破草席铺上，躺在那儿看满天繁星，一阵凉风吹过，舒服极了。三老爷是个故事精，每当此时，他都坐在大碾石上开始给我们这些小孩子讲故事，他特别会讲鬼故事，非常吸引人，弄得我们缠着他，又想听，又害怕……有一个人，是卖凉粉的，非常勤劳，不出五更便去赶市，集市上的人真多呀，都争着买凉粉，钱都收不过来，忽然，一声鸡叫，天明了，原来他在一个坟地里，坟头上都压着纸条，还放着凉粉，刚才都是鬼在买凉粉呀……从那以后，我每次放学 路过坟地都要迅速跑开，也不敢在五更前干事情。还有一个故事讲的是一位孕妇，都快生产了，因为和婆家生气悬梁自尽了，那一家人也不讲究，很快草草掩埋，没有对这个一尸两命进行“成操”，听说是应该将煮熟的鸡蛋放在死者棺材里，让胎儿下辈子永不托生，云云。从那以后，每当午时，就有一个穿白衣白裤的女子领着一个一身白衣的小孩在村里游荡，像空气一样，看得见，抓不住，一闪而过……
有一次，顶盾儿他们几个小孩在堂庙前疯闹，一不小心顶盾儿踩空坠下沟里，幸亏半空中伸出的一个树杈把顶盾儿挡住了，没有坠到沟底，却让顶盾儿吓得魂飞魄散，魂儿丢了怎么可以，他妈四奶奶每天傍晚就让顶盾儿哥哥背着顶盾儿，四奶奶拿着他一只鞋一起从沟边往回走，边走边念叨着：顶盾儿回家，顶盾儿回家，哥哥和顶盾儿就应声：回了，回了，如此好几遍，连续三天，其他小孩子都站在两边看，说这是叫魂儿，后来，顶盾儿还考上了大学，魂儿肯定是叫回来了。谁家有一点事儿，大门里的人都知道，一个小姐姐不小心被狗咬了，家家户户都有人过来看看，问候问候，有人提议用生面团沾沾伤口就能去毒，她妈妈就赶紧弄，连临近的王家锁爷下了晌扛着锄头都过来问候，心痛娃儿受症了，夜幕笼罩的院子里踢踢踏踏总有脚步声，都是过来看孩子的，人们是那么清贫，却是那么友善，那脚步声一直温暖到我进入知天命之年。正月十五，大院子里的小孩儿们打着纸糊的灯笼，玻璃罩灯笼到处串门，有几个孩子王领着一群孩子藏猫猫，捉狗狗，疯闹嘻嘻，一声哨声响起，那一群小男孩又集中在一起，在初春的夜里巡游，走过沟边小路到张、王两姓的聚落里玩耍，笑声喧哗，一阵夜风拂来，送来浓浓的春天气息，月光下的树影，婆娑迷人……春天，小河的水涨起来了，哗啦啦地流，女人们把一冬天积攒的脏衣服都拿着到小河里去洗，小孩子也跟着去。夏天，小河的上游拐弯处是女人们洗澡的地方，下游是男人们洗澡的地方，这已经是约定俗成，极为默契，最快乐的属于孩子们，他们玩水，抓小鱼，装在瓶子里，追逐，躺在河岸边的草地里晒太阳，裤子湿了没有关系，很快就干了……
忙过秋收，冬天的夜晚漫长，大门里的年轻姑娘们晚上都集聚在四奶奶家的另一孔窑洞里，因为他们家有三个女儿，住在那个屋里，姑娘们都在纳鞋底儿，像比赛似的，看谁纳的鞋底儿漂亮，平整，针码匀称，花样翻新，什么满天星，云，波浪花等等，人们都穿手工制作的布鞋，纳鞋底儿是主要工程，家里一个能干的女儿可以供得起全家人穿鞋，她们的青春都在飞针走线中一点点流失，那时候还没有开始有高考。但是，我记得姐姐每天说起她们几个纳鞋底儿的事儿都很开心，为此，熬到半夜……。那个小村里的故事一直深深地留在记忆力。
作 者 简 介
贾西莲 女 河南三门峡市郊陈宋坡村，主任护师，黄河三门峡医院急诊科护士长，喜好文字.中州作家文刊编辑部顾问：刁仁庆 徐 文主编：张 静执行主编：刘 娜 白长新副主编：高宏民 杨存德 赵建强审稿编辑：史锋华 袁荣丽 鲁光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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