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作家】黄银佩：抢牛记

中州作家，从文学到美学【No.486】
抢牛记
河南南阳 黄银佩
01
农村人对牛有着独特的感情。上世纪六十年代的生产队，集体劳动，按工分计酬。农业机械化没有实现，耕种土地还是以人工与牲口为主，牛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老辈人说，牛通人性，牛鞭子是不轻易打牛的，只是催促牛干活的一种信号，老牛在晨光中不用扬鞭自奋蹄，它知道这是自已份内的事。生产队的社员讲，牛是最受大伙尊重的大牲口，任何人不得伤害。春种、秋耕，牛鞭的噼啪声，牛铃铛的叮铃声，响彻村落。牛犁过后的原野，透着山村的土地清香。对孩子们来说，牛是小时的玩伴。春天牛脱毛，先揪下一撮牛毛，揉成小团，在牛身上一滚，粘成一个圆圆的牛毛球。牛毛球弹性极高，打在身上也不疼，能让伙伴们追逐打闹好久。到了冬天，孩子们则背上背篓，提上粪箕子，拿上蒿锄子，到田间路旁拾粪。牛粪最多，也好拣。牛粪形状像花卷，所以大家开玩笑，说去拣花卷。02
南阳黄牛是全国五大优良品种之一，肉质细嫩，皮质优良，浑身是宝。而且役用能力强，有快牛之称。上世纪八十年代，南阳在全国首开先例，制订并颁布实施了南阳牛国家标准。
位于南阳盆地垭口的陈堰村，是两县（方城、社旗）四镇（二郎庙、券桥、陌陂、下洼）交界地带，自古民情淳朴而实诚，解放前是地下党活跃的地方，解放后还发生过一段震惊地区的抢牛风波。1963年的一天，社员们一早赶着陈堰大队的6头牛进了山。一不留神，牛溜达到安子沟草坡上，吃了一片黄白草。黄白草是本地一种结实耐烧的野草，民间土语说“骑自行车戴表，不胜在家割黄白草”，从侧面讲出了取草烧饭的作用。牛吃了烧饭用的草，社员们赶紧驱赶，这一幕被附近酒店农民发现。酒店本就对分的牛少陈堰的牛多有不平，这送来的牛岂能不要，便强行扣押了耕牛。眼看对方怎么说都不还，社员们赶紧一溜小跑回去报信。牛是全村赖以生存的生产工具，是农民的命根子。时任生产大队队长的惠书青立刻召集村干部研究此事。保管员张连科说扣留集体财产，这是破坏农业生产，这是破坏农业学大寨，几个青年握紧了拳头，嚷嚷着要到酒店掰扯。惠书青让大家静一静，分析了事情的因果，决定带队到酒店赔礼讨牛。酒店群众早已等候多时。他们不防陈堰来了四五十号人，但仗着牛在手，来者两手空空，不愿就这么轻易退让。惠书青一行人合计，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他们假装撤退，几个机灵的后生箭步窜到栓牛的地方，就要将绳子解开。看牛人欲上前阻拦却遭到了拳头伺候，听到动静的村民抄起农具追来，双方扭打成一片，局势十分紧张。陈堰的黄牛好似通人性，撒开蹄子往跑村里奔，酒店的驴、牛等牲口也在混乱中被解开，跟着大家跑，甚至还有人顺手把犁牵走。几名社员手持农具断后，村民黄连青力大如牛，险些被围住。他急中生智，将手中带着铁链铁钩的挑担拼了命地旋转起来，众人不敢近身，这才脱身离去。他的弟弟则没这么幸运，裤腰带被扯断，顾头不顾尾，结结实实挨了一顿打。03
当晚，陈堰人聚在一起研究此事。有人提议，酒店定会联合邻村势力来抢牛，得赶紧向乡贤惠建本求助。惠建本当时在县武装部工作，得到消息的他立刻向上级报告，第二天一早便赶回家，首先祝福众人将牛赶往西岗山坳统一圈起来，又集合男丁清点人数，以鸟铳和锛桩护卫，编班提灯巡逻看护，老人妇女和孩子在屋不准出门。
酒店村民岂能无动于衷，兴师动众来到陈堰当面交涉。来者虽又气又恼，但碍于守牛群众组织有序，又忌惮于佩有快枪的县武装部干部惠建本，只好悻悻而归。双方村干部一连几天商谈，最后决定互相退牛。陈堰送回了牲口，却没有要回自己的耕牛。两村再次起了争执，闹到乡镇，炸开了锅。乡里有人愤愤不平，甚至要到大花里的供销社背捆草绳去把闹事的绑起来。此事请示到县里，县里调解不成又上报到南阳地区。最终两村代表对簿公堂。酒店同意退回耕牛，法庭宣布不再追究双方责任，持续月余的抢牛风波方告平息。因为牛而到南阳打官司，这在当时也是一桩不小的事，陈堰和酒店因此多年不相往来。后来，随着岁月流淌，生产队这一时代产物不复存在，农户家养牛的不在少数，乡镇政府加强了对养牛户在检疫屠宰方面的帮扶和管理，两个村子的关系也逐步缓和。
黄牛埋头苦干的性格，恰似父老乡亲的真实写照。抢牛风波伴随着一辈人的记忆沉入史海，而任劳任怨，不怕劳苦的黄牛精神则深深地感动着一代又一代人。
作 者 简 介
黄银佩，男，河南南阳人，本科新闻专业，研究生工商管理专业，中国民俗摄影家协会会员，税务工作者，偶有“豆腐块”见诸报端。中州作家文刊编辑部顾问：刁仁庆 徐 文主编：张 静执行主编：刘 娜 白长新副主编：高宏民 杨存德 赵建强审稿编辑：史锋华 袁荣丽 鲁光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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