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精选网永康乡愁|第51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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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霓太祖虹霓巷
陈加斌 短散文三则
文项瑞英| 整编 维维
我是个老永康，生于斯，长于斯，八十三年来未尝须臾或离。因而对它的一草一木都系情，一街一巷都留心，一祠一庙都在意，而与这座地处老城西鄙小巷上的虹霓太祖庙，更有深厚的渊源，更难忘的记忆……
1949年冬我考入永康中学。开学时学校却让初一新生到溪下街头，胜利街尾的古学宫前、米市巷口的永康简易师范（永中分部）去上课。小鸟出笼，马驹脱韁，不再受严父慈母管束，是何等欢乐之事！我家到学宫，最快捷的大道当然是从北城永安门到上街过武义巷、大司巷口，经白火墙外，城隍庙前瀛州吉士牌坊，再从丁字街口往西一拐，就是学宫泮池、状元桥，大门所在的解放街了。
从小便钝鲁顽劣的我懒于萤窗苦读，好走坊串巷找刺激，放学从来不走正门，爱从半掩的后门溜出，钻过阴森恐怖、蛇鼠出没的郎家老祠堂，再过有金发碧眼的外国修女做弥撒、发小面包的耶稣堂，到艺园聋哑学校找哑巴打架，在紫微塘摘菱角，下西门溪摸虾蟹，去小营盘边地里挖山芋拔萝卜，再到后塘滩九华寺看大小尼姑做法事唱经，一路有好看的，好吃的，好玩的，多有趣，多充实呀！
虹霓巷上的虹霓太祖庙是我上学的必经之处。出简师南门，钻进米市巷骑街小楼，过郎家大祠堂石库门，来到旧兴圣寺西都司署（后改为兰溪会馆，当时是县公安局大门口），一路向西，要过明代中叶名声显赫的三省总督、兵部侍郎、中过乡试亚元、嘉靖进士王崇（麓泉）的私家花园百可园过，由义门前震二徐公祠和民国闻人徐达夫、徐拱录故居，便来到虹霓太祖庙跟前了。
这条巷子看来不起眼，却与东面那条相向而行的乌伤巷齐名，叫黄龙巷，都比永康建县的赤乌八年要早。相传明嘉靖时，王崇与西街徐昭都中进士，在京城为官，在家乡营造府第。两家相邻，都在永义巷口与后坟头之间。二人还工经学诗文，又都是朝中大官，互相钦敬。后来，两家后人臣仆之间常有纠纷，甚至因檐头滴水冲溅对方火墙而起争端，互不相让，子侄受家臣挑动，便向父母诉苦。王崇马上派时任总兵的王鉴回家。徐昭则让家人带回一封书信，上写一首诗：“千里寄书为堵墙，让人三尺有何妨？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王鉴一见，立即下令扑倒自家外墙，后退三尺。徐家也同时动手后撤，这两家留下的六尺通道，便成了虹霓巷中最宽的一段。“六尺巷”故事相传至今，众人津津乐道。巷名在长沙、南昌、成都等处均有，版本大同小异。永康是于山陬小城，竟也有此流风遗泽，人文之盛，民风之醇，可见一斑！
虹霓太祖庙建于卵石青石板大路上，北接西街丽金门，南通由义门，是座跨街建筑，占地300余平米，分上中下三层。下层占了一半多。原为花园，抗战时作过伤兵医院，办过幼稚园，解放后改建为永康第一座公办幼儿园，名为“虹霓幼稚园”。南北两边各有教室两间，中间有平屋三间，为办公用房。天井花坛种满十丈锦、凤仙花、指甲花、忍冬黄杨。
骑路亭长约十五六米，有高可四五米的三道石坊门，耸立巷道上，古朴庄严，清代风格，保存完好。门上横匾扇形，分别写有“南华秋水”“香山启瑞”“北郭青山”行书墨字。相传为书画大家应均墨宝。2006年重修，因字迹漫漶，请家住由义巷的吕师濂先生重写。先生为应均外孙，从小耳濡目染，尽得真传。30年前，他为修撰《永康县志》，曾于盛暑流火的六月，在省图书馆内手抄明嘉靖正德的《永康县志》及清乾隆间邑人程尚斐编纂的《五峰院志》归，手稿至今犹存，行草飘逸清丽，与匾上字迹不类，也许是我仰望之故吧。
太祖庙在路亭中间，坐东朝西，长八米，宽约三米，为三楹高平屋，原为砖铺地面，今改水泥地。太祖及夫人塑像端坐山墙前，笑对门外过往行人，两边陪伴的还有土地公婆、本保神祗。
如果不抬头细瞻，很难发现南北二石库门下还各刻有三个篆书小字。南门为“寅生义”，北门为“训孝丰”，据在庙边虹霓村老年协会活动室中喝茶聊天的老人言，这六字为应均手迹。我便问为何无落款，他们说应均先生为祠堂庙宇题字写匾，从来不留名，也不收笔酬，当做一件义举。不像时下公园门口题个字，立块小碑，写匾者必会书名其上。其实施恩图报非君子，千古名声在口碑！这一席话说得我连连点头，心悦诚服！
虹霓太祖虹霓巷，究竟是巷以庙名，还是庙因巷闻，无可查考。太祖名讳官衔，也一无所知，老人们只知其生日为农历九月初九，每年重阳，善男信女都要来上香朝拜的。民谚有云：“亢旱盼甘露，淫雨望虹霓。”虹与霓都是久雨放晴的征兆。虹分主副，如同时出现，天必大晴。主虹称“虹”，永康人叫“降”，也叫“吼”，副虹则叫“霓”，内红外紫，为阳光二次折射所致。旧时永城大旱必到松石山麓龙王庙求龙王，连雨漫大水，则把虹霓太祖抬出来放在万安山西麓、后坟头前空地上淋上一二天，便会雨净云开，阳光普照的。看来这虹霓太祖庙之名不仅文雅宜人，而且还贴近生活，很有诗意呢！
太祖庙这一报神习俗，金华他县罕见，永康独盛，光在城内便有六座，分别为桃花太祖、永宁太祖、华溪太祖、稽唐太祖、虹霓太祖和最近发现的县头应店太祖庙。可惜硕果仅存的只有后二座了了，真该好好保护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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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项瑞英，浙江永康人。1938年生，毕业于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1984年作为援藏教师队一员，任教拉萨两年，曾出版过《中学生美读文选》、小说集《一江春水》，校注乡邦文献《程文德集》《玉麓泉集》《朱适斋集》《新编五峰书院志》等。现为金华市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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