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火炕的日子

作者简介
郑永生,男,1963年出生,笔名郑直,寓意直来直去,辽宁广播电视大学中文系毕业。爱好文学基本到了如痴如醉地步,喜欢途步孤行旅游,小打小闹写点游记,曾经没事就弄点短平快的“豆腐块”,偶尔也弄点杂谈、通讯、专访等,现在开始琢磨起零零散散的追忆文章,就想留下点絮絮叨叨的人生百味。从前在《冶金报》《中国交通报》《中国经营时报》《辽宁日报》《辽宁经济报》《写作》《党风月报》《廉政之声》《本钢日报》等国内报刊发表400多篇文章。
住火炕的日子
原创:郑永生
时至冬至,气温骤然下降,寒气逼人。虽然室内供暖不错,但是晚上多少还是有点凉意,于是热水袋,电热毯派上用场。仰面躺在暖乎乎的床上,觉得还是赶不上睡火炕那么舒服,我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回到生我养我的故乡——威宁营,并勾起了我小时候睡火炕的记忆。
在农村长大的人都知道,要想有个暖乎的火炕,盘炕挺关键,而且是个手艺活,非常有讲究:盘好了,炕上热的程度均匀,省柴禾,不倒风,上火循环快;盘不好,满炕冒烟,炕头贼热,炕尾贼冷。记得父亲夏季盘几次都不行,后来请村里的瓦匠崔作光叔叔和邻居付小春大爷帮助盘,他们先打炕坯,将正常黑土加黄土,还有剪一段一段的稻草搅和在一起,在院子里打成像砖一样的土坯,晾干后就可以盘炕了。炕沿用水泥板和瓷砖砌的,虽然好看又干净,可是坐上去感觉特凉。大部分家里还是用比较硬的柞木、曲连木、松木等做炕沿,听老人讲炕沿的好坏能反映一户人家的贫富差异,谁家有个又宽又长的木料做炕沿那是老令人羡慕了。炕沿做好了,炕也盘完了,炕面铺炕席(高梁杆织的)或者塑料布,讲究一点的人家用牛皮纸糊炕,刷上油漆,后来时兴铺地板革和塑料人造革。
记忆中在烧炕时,屋里全是烟,熏得人在屋里呆不住,给我家盘炕的叔叔说:“新盘好的炕不能烧的太多,得小火慢慢烧,防止炕面裂缝,三伏天也要少烧一点,防止反潮。”烧了大约两个小时,基本形成炭火了,母亲把几个地瓜和土豆扔灶坑里,等差不多的时候勾出来,那焦黄的外皮很是诱人,吹吹灰,大家抢着吃,味道好极了。
那些年的冬天不知怎么的,气温要比现在低得多,外屋地的水缸都会冻冰,只好砸冰取水。父亲总会在外屋地锅台下烧火添柴,除了早中晚烧炕以外,天气冷的时候半夜还要烧一会,不然半夜会冻醒。父亲经常领着我到附近的三道沟割柴禾打树疙瘩根回来烧。有一年,气温足有零下25度,那叫一个嘎嘎冷。我上山割柴禾,大雪都到腿肚子了,不断灌进鞋里,我的腿脚冻得都失去知觉了,当时甚至把眼泪都冻出来了,到家后,鞋都脱不下来,我坐在炕上,披着大衣,再用毛毯子包着腿和脚,才算暖和过来。那时,记得冬天天一黑,母亲就抱出被褥铺炕,那叫提前捂被窝,炕烧好了,饭也吃完了,钻进被窝的瞬间感到热热的暖暖的,睡到太阳都晒屁股了也不愿起炕,等父母将我们姐弟三人穿的棉袄棉裤压在被褥底下,等捂热乎了,我们才起炕。
因我们家炕烧得热乎,邻居总愿来串门,大爷大娘叔叔婶子大哥大姐都会习惯先摸摸我家炕热不热,这时父母马上说:“快脱鞋,上炕暖和……”邻居们脱鞋上炕盘腿而座,开始七钩八扯唠闲嗑,张家长李家短拉家常,不时出现一串串笑声……我们家邻居海东哥厉害,不怕烫屁股,他能做到盘腿坐在炕上一动不动坚持三个小时。那个时候,如果你家的炕不热,冰凉冰凉的,邻居不愿上炕不说,还会被人家瞧不起,俗话说的好:家暖一盘炕。火炕是家的避风港湾。
印象中火炕给我留下了太多的欢乐。冬季寒夜漫长,吃罢晚饭没事干,我们姊妹三人抢炕头,一边“拳头剪子布”,一边打闹着,因为炕头离锅灶近,相应比较热乎,最后还是顺理成章让给弟弟。有几次我要睡炕梢,父亲说:“喝凉酒,睡凉炕,早晚是病。”话语比较诙谐,也很有一定道理。平时,姐姐喜欢在炕上抓嘎拉哈、翻绳,弟弟总在炕桌上学绘画、折飞机,我则在炕上弹玻璃球,母亲坐在炕上做针线活,为我们缝补棉袄棉裤。每逢春节,一家人围坐在炕桌旁,吃着年夜饭,看着电视,其乐融融。
在放寒假的时候,基本上是上午写完作业,下午就到小河套骑单腿驴、打嘎嘎、滑爬犁,我和弟弟经常冻得小脸红彤彤的,像红萝卜一样,虽然穿棉衣棉裤戴棉手套,身体还是被寒风打透,不敢玩时间太长,回到家才能感到无尽的温暖。
有一次,采石场放炮,蹦起的石子将弟弟的脑袋打伤,父母陪弟弟到市第二人民医院住院治疗,临走嘱咐我千万不要动火烧炕,以防发生火灾,结果屋里冷得像冰窖一样,可把我冻坏了,手也不敢往外伸,耳朵冻得都发麻,冻得睡不着不说还直打颤,身上压了几床被子都不管用。第二天父母回来才开始烧炕,热量马上上来了,寒冷感觉立刻烟消云散。
记得上世纪70年代未期,火炕脚底下不热而热水袋凭票不好买,为了过冬,把挂完滴流的瓶子,留着灌热水,盖子拧紧,睡觉时放在脚下边取暖,如果太烫会用毛巾把它裹起来。有一次,我不小心打碎了一个,被父母好个骂。更有意思的是,除正常穿戴棉袄棉裤棉鞋棉帽子以外,还要戴有绳的手套,父母主要担心我们在外把手套玩丢了,有根绳子可以把手套挂在脖子上,省得到处乱放找不到。
到了上世纪80年代,我们搬进了楼房,时不时会想起睡火炕的那30多年,好处自然太多了,具体能治什么病,我倒说不上来,起码腰疼了,在火炕上烙一烙,肚子疼了,在火炕上趴一趴,别说,这招真管用,疲惫时睡火炕保你舒服,有消困解乏的滋味。前几年我想睡火炕了,提前通知同学奈东胜、柳泉把炕烧好,到他们家后,炕桌往中间一放,开始打扑克,玩累了开始喝酒,吃饱了喝足了,伸伸懒腰钻进热乎乎的被窝,感觉是那么的温情。

但火炕也有弊端,不少家火炕是烧煤的,睡前将煤和少量黄土搅在一起封炉子,中间扎两个眼,赶上燃料燃烧不充分煤烟浓度大时,容易造成人员一氧化碳中毒,想不起来是八几年了,我们车间连续两年就因煤烟中毒,夺走了两条生命……
现在人们的生活条件好了,火炕也逐渐被现代取暖设施所取代,睡火炕的机会也越来越少了。我的家乡威宁村陆陆续续都动迁了,许多家搬进了楼房,也不再睡火炕了,可是我与火炕有着无法割舍的情结,火炕的记忆将温暖我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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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一寸丹心
印象本溪谈老百姓感兴趣的家乡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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