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牛河与我的快乐时光（十四）

快乐时光之遛漂钓鱼
其实我最擅长的、钓的时间最长的是“遛漂”，为什么用这个遛字而不用那个溜字呢？因为这是一种移动着的钓鱼方式，北京话讲叫“遛弯儿”，遛遛跶跶的意思。“遛漂”一年四季皆可进行，不像前面讲过的钓死竿，只能在固定位置，只能在夏季进行，过了季节就不能钓了。“遛漂”是一种特殊的钓鱼方式，只适合在快速流动的水面即急水流上垂钓，稳水里不适合，当然水库、湖泊、鱼坑、鱼塘均不适合。有的钓鱼爱好者在前述的水里是钓鱼高手，但可能未在流动的河流里遛过漂钓鱼，这方面可能还没有什么经验。
“遛漂”是一种非常好的钓鱼方式，首先它能锻炼身体。因为钓鱼者需要沿着急水流（以下简称急流，急流的流字在家乡读四声）来回移动，不可能停下来，有时还需要快速移动，得跟上那水流的速度，跟上“鱼漂”在水流中漂流的速度。只有鱼上钩时甩到岸上摘鱼补充鱼虫时需要停顿，其余的时间都在走动。因为“鱼漂”是一种浮漂，在水面上随着急流而下，这个过程中有鱼咬钩，鱼漂就会被拽到水里或者沉下很多只露一个头，这时就要赶紧甩竿（相当于死竿的起竿），将鱼儿从水里钓上来。和钓死竿一样也有鱼儿离开水面又脱钩的时候，但毕竟是很少数，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果鱼漂随着水流走到了下面的稳水处还没有鱼儿咬钩，这一流程就结束了。就要重新拿着竿回到急流（也称“梢脸”，前文说过）的上端，也就是“梢脸”的额头位置，重新将带着鱼饵的鱼钩甩向急流，再次顺流而下，就这样周而复始，所以称之为“遛漂”。“遛”就是人随竿走，竿随漂走的运动方式，和城市里养宠物遛狗的方式差不多。而且经常的需要进行长距离运动，不是固定在一个急流上。因为一个急流河段钓完了，就要转移到下一个急流段去——钓完了的含义是指这一段急流的鱼是有限的，当你钓到一定时间或者鱼儿很少咬钩时就应该撤离这段急流，这就叫钓完了，也就是可钓的鱼少了或者没有了的意思，但不是说这段急流里真的没有鱼了。两个急流段有时相隔较远，急流是因为山区的河谷有落差而形成的，如果某一段地势平坦，下一个急流就相隔较远，有时会相隔一、二里地（500至1000米）。这样一说，网友们可能就明白了，这种钓鱼方式与在水库、水塘、鱼坑、水泡子里等稳水处钓鱼完全不同，那种方式的钓鱼，鱼漂就在那里不动，鱼咬钩了就将鱼竿扬起。钓鱼者可以坐着板凳或软椅悠闲的等待鱼儿咬钩，现在的钓鱼设备应有尽有，简直就是一个享福自在的活动，好像一个养“大爷”的状态。我在百度上搜了一下“遛漂”这种钓鱼方法，想找几张这样钓鱼的图片，居然没搜到，无所不能的百度都没有搜到，可见现在这种钓鱼方式几乎绝迹 。虽然都使用浮漂，但浮漂的使用方式不一样（在水库等深水处浮漂下面还拴有小铅坠），钓法更加不一样，水库、鱼塘等是静坐守候式钓鱼，“溜漂”是运动机动式钓鱼，这是山区河流特有的钓鱼方式。
“遛漂”这一技艺还是我的父亲亲手传授给我的。昨天是父亲节，本应写此文来纪念父亲，但因为文章排序问题就转到今天发表了，也算为时不晚。本来我跟一群发小玩伴学会的是钓死竿的方法，是父亲又教给我“遛漂”方法，包括从捉鱼虫开始的全套方法。就说这“遛漂”的鱼饵，爸爸教给我的是在河里就地取材，捉一种叫做鱼虫的水里虫子。这种虫子如果不是爸爸亲自示范给我看，在当时的年龄，我自己是不敢捉的，因为这种虫子模样长得挺令人恐怖的：通体红色，长短大的有三公分左右，小的能用的也在两公分左右；粗细如大蛆，胖一点的直径则有五、六毫米左右；头部是一个细长的筒状，前端是嘴巴，约2毫米直径，长约六、七毫米；腹部还有大约十来对的足（从来没查过）。捉到它的时候，带钩的尾巴还不老实，一翘一翘的乱动，真的是很吓人的。这种虫子如果没人告诉你它在哪里，你是找不到它的，因为它在河底的卵石下面，而且还结一张很结实的丝网，将自己包裹在里面，就像那蜘蛛捉到虫子，用蛛丝将俘虏包裹得结结实实那样。它吐的丝也很厉害，能把周围的大小石块、石子都粘连在一起，然后它就藏在最里边，真不知道它以什么为食。爸爸第一次教我抓这种鱼虫，就是告诉我先观察，什么样的河底卵石下面会有这种虫子，就是那种卵石表面看起来黑乎乎的，似乎在河底已浸泡若干年了，卵石块也不要太大。伸手一扳这样的石块，感觉和别的石块粘连在一起，那就是了。如果一扳就一个单块石头拿起来了，那就不是有鱼虫的石块。遇到粘连在一起的石块，稍用力将它搬起来，结果会带起一堆大小不等的石头（鱼虫吐的网丝粘连的）。然后你就剥掉那外面的粘连的石块，最后就看到了丝网最结实的里面，有一个小红虫，捉住它的头，把它从网洞里拽出来。这时候，爸爸教我把它的头掐掉（好残忍啊），将鱼钩从揪掉头部的残根处插进去，顺着它愿意勾起的身体穿到尾部，将钩尖露出来，这就上好了鱼饵。上好了之后，那虫体还是活的，能动的。初次做这件事，感觉挺残忍的。如果鱼虫较大，比如三公分多的那种，就一条上两个钩，中间掐断，露出里边白的肉，钩尖从那里露出来；另一条从折断处将钩插入，从尾部将钩尖露出来。 这种鱼虫上好了之后，就可以向河里的急流抛去。这种鱼虫可能由于身体是红色，又加上刚上在钩上时还会动弹，所以特别吸引鱼的眼球。抛到急流中很快就咬钩，一般新上的鱼虫不到半分钟就会钓上鱼来。
这种遛漂的竿也拴两到三把钩，没有铅坠，鱼儿多的时候，鱼漂甩下去，一下子钓上两条三条是经常的事。事后我也总结了经验，这种被钓的白漂子、红鳞子（貌似白漂子的变种，哪都长的一样，只是鱼鳍是红色的）是喜欢群体活动的，总是成群的游动，少则三五条，多则几十条在一起。当他们发现有鱼食的时候，是争先恐后群起而攻之的，因此两三个鱼钩一齐被咬钩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本图所示就是急流，不长的一段湍急的水流。白漂子（有叫白条的）、红鳞子、马口鱼专门在这急流中觅食，“遛漂”就专钓这三种鱼，偶尔也有川丁子上钩，“沙骨碌”就没有可能了。马口鱼也类似白漂子的变种，长得差不多，只是上嘴唇是个三瓣子嘴，像马口，个头比较大，大的可有一斤重，通体白色。白漂子无论如何都长不到一斤重，一般就是7、8厘米至15厘米左右，最大的也就半斤来重。马口鱼也只是在洪水退下的后期，才有可能钓着，平时就是白漂子。红鳞子好像和白漂子是一家，只是在夏末秋初才变成红鱼鳍的,大家就管它叫红鳞子。要不然，为什么春天、仲秋和冬天就看不到它们的身影了呢？
现在的河流被采砂子的挖得乱七八糟，完全没有了原始状态，河流已经不能按着自然的走势流淌。加上上游又修建了土门岭水库，鱼也大大减少了，现在这急水流里还能不能钓上鱼我已经不知道了。回家乡几次也没有看过有人在遛漂，估计是钓不到鱼了。我曾想重温少年梦，还专门从凤城市里买了遛漂用的鱼竿、鱼钩，来到土牛河边却找不到鱼虫了。听家乡人讲是因为水库有时不放水，使下游断水，整个河流干涸，鱼虫因此而不能存活就绝迹了。我当时听了觉得有道理，但给我留下一个悬念，那水库的上游，即老杨木公社的水库入口处的河流还应该有鱼虫吧？怀着这种想法，2016年10月1国庆节期间，我特意做了一个考察，从凤城市坐班车到玉龙湖去，老杨木公社因建土门岭水库而整个被淹没在水库下面，连公社所在地及周围村庄一概无有幸免，修建后的水库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玉龙湖”，并想把它变成一个旅游景区，遗憾的是没有成功。我坐班车就到“玉龙湖”下。到了玉龙湖先进了旅游景区玉龙山庄看了一下，虽然是国庆节期间，并没有游客前来游玩。转了一圈我出来后就奔着入水口也就是土牛河的水库上游走去，我还是要完成我的考察任务——寻找鱼虫。入水口一带现在变成一片湿地，号称生态保护区，确实看到了白鹭等几种水鸟在浅水中觅食，在天空中飞翔。那湿地是没法进入的，而且离河道也挺远，因此我只有向更远一点的河口上游徒步走去。
玉龙湖上游的湿地里有白鹭在觅食，看见有人来也会飞到稍远一点的地方再落下。土牛河上游的水也不旺，没有多少水。 急流还是有的，应该有鱼虫吧？因为上游不会干涸啊，不存在家乡人说的导致鱼虫绝迹的情况发生。 这座桥还叫杨木桥，保留着老杨木公社的名称，但这座桥显然是座新桥，并不是历史遗迹。 桥下鸭子们在水中游弋，河水还是清澈的。 白鹭站在水边也在等待猎物一饱腹囊。 我走近河边，去翻动河中卵石，让我想不到的是，河里的卵石没有结网粘连的情况，那自然不会有鱼虫了。翻了不少水中的发黑的卵石，但没有一块是粘连的，也就是没有发现鱼虫。我看见河中有一位妇女在捕鱼，我靠近她向她询问鱼虫的情况，她的回答推翻了我家乡乡亲们的说法：“鱼虫啊，以前有啊，河里有的是，一翻石头你就能找到。最近十来年没有了！”我问：为什么没有了呢？“她答：”都叫农药药死了！“我说：”那农药还撒到河里了？附近有稻田吗？“她说：”不用撒到河里，附近也没有稻田，但旱地里也打农药啊！还有那个除草剂，下雨的时候，田里的雨水不都流到河里了吗，农药随着雨水就流到河里去了，没有几年河里的鱼虫就没有了，不但鱼虫，河里其它的小虫子也都没有了。我估摸就是农药把它们都药死了！你说还能有什么原因？“这个五十多岁的农村妇女说得没错，一下子让我茅塞顿开，鱼虫灭亡的真相找到了。 为了证实这位妇女的说法，第二天我特意坐班车又到了沙里寨公社，那是我姐夫的老家蔡家堡子所在地，那儿有一条大沙河，当年鱼儿也不少，大沙河上没有修水库，生态环境应该没有大的变化。到那儿的河里实地一考察，同样没有鱼虫了，看起来真是农药把它们灭绝了！！一个物种的灭绝就在我们面前发生，罪魁祸首就是环境污染，不知不觉的环境污染，在悄无声息中改变着世界。山河依旧在，面目却狰狞了，一些小生命丧于虎口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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