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建国|| 西屯今昔,故乡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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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壮美昭陵◎西部文学艺术微刊
︱第700期︱

站在唐太宗安卧的九嵕山之颠,南俯扇形的陵区大地。这方热土上,错落有序地镶嵌着几十个美丽的村落。这些村庄,每一个的名字都烙有厚重的历史印痕,诸如“老军营”、“安驾庄”、“送(宋)驾坡”之类……
我的故乡西屯村,她座落在直通陵区主峰的官道之西,距现今的昭陵博物馆一公里,是1300多年前李世民屯兵的地方。
我童年的记忆中,这屯子是一座四四方方的小城。东西各有一座土灰色的城门楼,厚厚的木门完好无缺。西门外有个老爷庙,没有老婆的豁豁马十爷长住庙中。东门外的娘娘庙地势较高,那里香火常年不断。
这城池里,西头住着马氏大家族,东片栖有众多李姓人家,小姓氏只有韓张几家。两条长街贯东西,谓前街后街。我童年的老院子,在后街马家祠堂的西拐角。
古老的城墙里,叫西屯上堡子。城南还有一个自然村,叫西屯下堡子。我儿时的记忆里,下堡子就没有城墙。三条小街,整齐有型。东南角有个不大的马庙,与上堡子城池西北角的小土地庙对角相照应。下堡子有李、王两大姓氏。王姓住南街,李姓居北中两街。
西屯村上下两堡子分为九个生产队,那时有近两千人口,也曾在短时间内,将现在博物馆南面的兴隆小村纳入西屯村管区。
北城与南村之间有条大路相隔,这是渭北塬上的东西主官道。它西通礼泉、乾县、永寿,可到扶风、眉县、宝鸡。东达泾阳、三原、高陵,远抵蒲城、渭南、朝邑。其实现在的关中北环线,就是循着这条古官道的大体走向。
村庄两头的官道旁,各有一个大水塘,叫东涝池,西涝池。东涝池在路北,西涝池在路南。这两个大水塘,是那年月孩子们放学后的乐园。夏天在柳枝抚岸的塘中游泳,爷爷在夕阳里牵着老牛来饮水,冬天在厚厚的冰上滑冰打闹,父辈们嘴刁旱烟袋,在岸上手抄在棉衣里观看……
这就是我童年的故乡,她是绘在我一生梦里的”西屯上河图”!
入少年,已是大跃进的年代。大炼钢铁炉子,位于老爷庙后面,我依稀记得那一闪一闪的通红炉火。高产试验的二层楼麦田,在东涝池南岸。我清楚地看到过那楼田上长满绿色的苗,但终不知道那苗上最后是否长成过麦穗。
我最沒法忘记的是拽着母亲的衣角,去公社食堂吃大锅饭。最初的感觉还是蛮美好的,充满新奇,妈妈再也不用走进自家烟熏火烤的小厨房……
“三年困难”,让大跃进热潮渐退。西屯也在不知不觉中变了模样,东西两头的城门楼沒了,屯子有了多个出口。生在满清,经历民国,到新中国都不剪辨子的马荣庆老爷子,住在城池前街路北西头。他整天不干活,端个紫色茶壶,只呆呆地望着那倒塌的城门楼……
西屯在后来分成了“西一”西二”西三”,这几个让人叫着拗口的建制村。那时代,三村的领导人为:马文贵、马文勤、王克富、王世远、马俊芳、马建斌、还有我继父:屯子里的”官六叔”赵振兴。
这时期,屯子里经历了关中水利史上的”大地震”!全村有二十多位乡亲在小河水库工地,把青春和生命付给了流水……那其中有我的生父马玉田,这滴血的日子永远刻在我生命的年轮里!
和四季一样,村庄也不是一成不变。我上小学的年月,西屯也和祖国一样,走出严冬,有了暖意。那时候,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也叫四清)已到尾声。西屯又整合三庄为两村,叫西一村、西二村到如今。但两村的娃娃,仍在一个学堂念书。学校分置三处,一在我家门口的马家祠堂,二在村东头的老池旁,三在下堡子东南角。我少年的同窗有几十位之多,但其中一人在我心中有着特殊地记忆!他不出生在西屯这村庄,少年失母爱,一直在下堡子的舅姥家长大,这位就是现在住在秦都毕塬下的杜苏民老伙计。
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对西屯影响不大。尽管西屯靠近红造部”大本营”赵镇,东距”联指”在泔河北的前哨阵地“老军营”也近在咫尺,但乡亲们似乎对这场史无前例的大运动不感兴趣。
其实村庄也分为两派,红造派西去赵镇为红造摇旗呐喊,联指派东到老军营悼贠二毛(武斗死在上营村)斗士。晚上回到屯子里相安无事,春种秋收,夏管冬藏,革命生产两不误。
文革后期,百废待兴。乘国家经济复苏的东风,我和屯子里的马新武、李信章到省城铁路局当了蒸汽火车头的烧煤司炉工。虽远离故乡,但这屯子,我梦中常牵挂……
每次回老家,都能发现她日新月异的变化。
村庄北面高处的田野上,一座水库碧波荡漾。从此,乡亲们告别了天旱无雨时,去邻村马寨子拉水的艰难历史!
盛夏的假日,夕阳下我和新婚的妻,借人稀之机,泳入这人工湖戏水……那时光,人还封建意识浓,广庭之下着泳装,被视若洪水猛兽。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西屯两村的领头人,顺应社队企业汹涌的潮流,建起了三个造纸厂。西一村建在去赵镇的路上,西二村把两个厂相连,建在村北水库下方。企业不光为集体创造财富,也开拓了庄稼人的视野。瓦楞纸卖到祖国西南云贵川各省,生产队的骨干也随之走四方!
这阵子的西屯两村,在礼泉的名气,与袁家村不差上下。辉煌的成绩,得益于村庄新时期的领头雁马兆林、马松林、马贵成、李润章、李崇选等人。他们分头带两个村坚持了党在农村的集体主义路线!
当改革之风,吹进这古老的屯子时,乡亲们也抓住了”两猫逮老鼠”的机会。苹果虽不适平原生长,但却比种庄稼強。小岗村土地承包的经验,一夜间让集体的土地归了各家各户。生产力和劳动积极性得到了充分的喷发。几年间,屯子里万元户频出,大家的日子比生产队年月強许多。只是马文勤和我继父等老一代村庄管理人,却?入了深深地思索……
这些人那时已退出了历史舞台,他们大都是在建国前后走进共产党的队伍,也沒有高深的理论水平。仅凭着对毛主席朴素的感情,相信领袖建立的公有制,是共产党的根!这信念,在他们心中根深蒂固。
疑惑归疑惑,村庄总没有停下前进的脚步。虽然再不能夜不闭户,麻将馆常惹夫妻反目,也有人为田埂地畔大打出手,但屯子也在历史螺旋式上升的进程中,日渐繁荣……

我少小离开故乡,近五十年来,故乡西屯,从未离开过我的记忆!
这屯子说不上人杰地灵,但也人才辈出。民国时期,出过国民党的礼泉参议长。新中国时代,从抗美援朝的战火中,走出了共和国的将军马建辉,他曾仼解放军沈阳大军区后勤部负责人。屯子里像县处级的局长、教授,一抓一大把。后起之秀要数驰名中外的 雕塑家李小超,他把陈忠实的《白鹿塬》捏成了泥娃娃。还有我女儿侨居南洋,在新加坡文坛已小露头角,常用秀笔把泔河的水,注入马六甲的海洋……
故乡的土地和村庄的历史,会记住她优秀的后代儿女,多少年来,西屯的父老乡亲们,长驻在我心间………
沉沉地梦中,豁豁马十爷、弯弯老九叔、带辫子的清朝遗老马荣庆、村东头,一嘴山羊胡子的李五爷、我贤惠的干妈,”景字辈”门中有名的”马八嫂”、村里人叫”猴吃蒜”的马积发大叔,他的形象,酷似浩然《艳阳天》里的”弯弯绕”、还有后街擅长胡吹毛料,喜欢侃大山的马献钢等众多的人影老在我眼前晃动……
屯子里上世纪中叶的这些芸芸众生,都永远定格在我的”西屯上河图”里了!
我人生有三不幸,都与西屯相关。少年丧父,刻骨铭心。中年痛失爱子,剜却心头肉。不惑之年,穷困潦倒,竟卖掉了祖宗留下的庄园,沦为不孝之子!
滴滴血泪,如大江东去无法倒流。晚年退休,居长安又辗转渭城,可总想拾回旧日故乡的梦……
为此,我多趟回故乡。
西屯已不是旧模样,旧貌换容颜,古村着新装。107旧道仍穿村而过,新的关中环线如弓背,将屯子揽在弦窝。墅楼林立轿车多,倒塌了城门楼的废弃旧村,也铺上了黑色的柏油路。春日,田野繁花似锦游人多。仲秋,果园桃梨苹果飘清香。
村庄在新世纪,已换上了新的掌门人,马运动、马新电、王陕北、李新胜这些年轻人,身上涌动着新时代的新气息。在他们协助下,我于旧村里觅得一地,欲在古屯,晩年静读观夕阳…………
无独有偶喜成双,近日故地传佳音。地方政府撤村并屯,”西一村”、”西二村”随着早年远去的”西三村”,将要淹灭在历史长河的涛声里!
西屯,历尽沧桑,又回来了!
难忘的故乡啊,游子马建国,我也回来了……
正是:
少小离家老大回,
乡音未改鬓毛衰。
儿童相见不相识,

笑问客从何处来。
作者简介:马建国,1950年生,陕西咸阳昭陵山下土生土长人士,文字爱好者。
(西部文学艺术平台之壮美昭陵编委会成员风采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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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编辑:刘美健
编 审:洪建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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