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是什么?梦是一个人内心的愿望、渴望,是永远的孜孜以求。一个人的志趣、爱好,假如与自己的职业能够融为一体,无疑会让梦成为美梦。我有一个学校是家的梦想。
01
我的家有中国味
当年,我回到母校,心中只有一个愿望,把那所百年老校办成像同里、周庄等一样洋溢着吴文化气息的百年老校。2004年前后,学校来了一位东南亚某国的一位教育部长,陪他参观学校。我介绍这个校园的历史,讲它的前身今世,讲苏州织造署,讲《红楼梦》曹雪芹,讲花石纲瑞云峰,讲王谢长达、蔡元培、胡适。部长肃然起敬,途中,他一个人去了一下角隅。出来后,幽默地对我说:那个地方会不会是当年曹雪芹的书房啊。一句似乎是开玩笑的话,却引起了我的深思。当时,校园改造在即,更坚定了“俢旧如旧”的思路。改造校园用了整整五年时间,不砍树、不拆房,明清的建筑要保护,民国的建筑也要保护。上世纪五十、六十年代的建筑不拆,七十、八十年代的建筑也不拆。我是十中的毕业生,我曾在那读书的教学楼,建于七十年代初,只用了六万元,那是我们青春的记忆,储藏了多少人的美好情感,也保留了下来,甚至那时的卫生间、自行车库等,作为历史的一部分,能保留的我们都保留了下来。站在园林与校园的边界上思考,十中的校园曾是曾是园林,有着太深厚的文化积淀,十中是我国近现代史上最早的女校之一,十中的校园几乎记录着近现代教育的整个里程。我们以苏州园林的意境,化为校园的意境。讲究细节,无论来哪个点上,望出去,都是一幅完美的图画。一步一景,移步换景。这景,既同于园林,又不同于园林,不纯粹是园林风景,还是学校的文化、历史之风景。我们把百年的教育历史,一些物质的、精神的痕迹,都化作气息弥散在校园里。把校园当作一部书,是学生进入学校之后,阅读的第一部书,这部书还成为之门课程,校园文化课程。校园的一草一木,都是学校办学理念的呈现。《人民教育》杂志2008年第一期,刊登了长篇通讯,把苏州十中称作为“最中国”的学校,“最中国”,从此成为苏州十中的代名词。所谓“最中国”,就是最等体现中华民族的优秀的价值观。《人民教育》杂志,为纪念新中国60周年,举行了一个六十年影响力最大的六十件教育事件评选,我们的“最中国”作为其中一件事件入选。苏州十中,在面向未来中,坚守优秀的民族传统,得到了社会的高度赞誉。百年前,名园办名校,百年后,名校彰名园。由于我们对校园的修旧如旧的保护与坚守,这个原苏州织造署旧址,于2013年被国务院批准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教育与文化相得益彰,使学校散发出最中国的味道。
2、我的家人人平等
学校与其他社会组织不一样,她是一个神圣的地方,是孩子们,也包括老师生命成长的地方。老师与学生的关系,也不是单纯的人与人的关系,他们是生命呵护生命、生命培育生命的至亲至圣的关系。在这样的场所,首先需要,也必须人人平等。校园里的人人平等,就是师生平等,也包括师师平等,生生平等。十年前,我们改造教学楼,不仅仅是一个物质层面的建设,更是一次精神层面的回归。学校北门两侧有两幢楼,东侧小,西侧大。那年我们以校友彭子冈的名字,命名东楼为“子冈楼”,以校董蔡元培的名字,命名西楼为“元培楼”。我们请彭子冈的儿子、著名文人徐城北为“子冈楼”书写楼名。后来,我们一起在“子冈楼”前合影,影毕,徐先生却向我“发难”,他说:蔡元培与彭子冈,无论辈分、地位,都不是能并排放在一起的,一个是老师,一个是学生,我母亲虽然有成就,但是与蔡先生怎么能相比呢?你现在把他俩放在一起,是不是失衡了?我回答他说:学校就是师生的家。在这个家里,人人都是平等的。以人为本,就是以师生为本,无论是谁,无论是名人,还是普通的人,无论有多大的贡献,在这个家里,都一样要受到尊重。这两幢楼的命名,体现的就是这样的教育思想。它是一种文化象征。通过这件事情,以后,我们更突出这一理念。在初中部建了两条长廊,一条把一部书,即蔡元培、杨绛、费孝通等名人校友回校演讲,都镌刻在墙上。另一条把一百年来的所有教职员工的名字,包括在校的、调离学校的,去世的、在世的,都按姓氏笔画排列,镌刻在墙上,老师是学校真正的主人。现在,我们正在“闻道廊”二层,一百多米的廊道上,把建校110年来的所有学生的名字,按每一届、每一班的次序,镌刻在上面,让每一个校友温暖母校。学校是教育人的地方,但学校绝不应该是说教的地方。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环节,都在叙述,是一种文化的浸润,都在潜移默化地影响师生。我们的校园,所有的地方都是都是教育场所,都是开放的。对老师开放的同时,意味着对学生开放,都是为学生的发展服务的,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目的。比如,瑞云楼下的玻璃房,来参观的国外政要、专家坐在那儿,他们走了,学生们也会坐在那儿,看书、或休息、午餐。这样的理念,我们还渗透在课堂中。比如,写作课中,老师也写“下水作文”,写完,师生的作文,都会在课堂上一起讨论、争辩,共同提高。
3
我的家是个永远的念想
家是人永远不变的念想。在时,依恋她,离开了,想她念她,让人牵挂、让人怀想。假如,一所学校,也能像家一样让人这样念念不忘、这样期盼、渴望、梦想,那这所学校一定是一所伟大的学校,是一所充满爱,给人力量,勇于担当,使人进步的学校,而苏州十中正是这样一所学校。曾发生这样一件事情,有位沈老师,是班主任,特别有爱心。她要结婚了,正是这个时候,班级一个学生家里发生了变故,孩子没地方可去,可沈老师在新婚的蜜月之中(可能就在结婚仪式的当天),就把该学生带回家。早晨与孩子一起到校,傍晚与孩子再一起回家,是师生,又如母女。这是传统,当年老校长王季玉,总是住在孩子们中间(住校生),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亲情融融师生谊。现在,校园里,有许多纪念物,都是历届毕业生留下的。己巳亭是1928届毕业生留下的,杨绛当年还参加其建亭劳动。己巳亭内留有纪念碑,刻下了毕业生的名字,其中有一叫蒋恩钿。她是我国月季花之母,被陈毅元帅称为中国的“月季夫人”。2012届毕业生,为纪念这位前辈校友,在己巳亭数百米处,又建成了“恩钿月季园”,相隔八十年,书写佳话。毕业纪念物是一个念想,何泽慧是我们1931年毕业生,临毕业时,她们也留下了石刻,把当年她们那一级的级训“仁慈敏明”作为纪念物留在了上面。她八十多岁的时候,借回苏州办事的机会,一个人来到校园,直接寻到她们的纪念物前,紧紧抱住那块留有石刻的石头,乐呵呵地笑个不停。去年何泽慧的儿子,又带着他的一双儿女来了,(一同来的还有他的两个外国人媳妇与女婿),他们也都是与何泽慧一样,为心怀一个念想而来。近年来,蔡元培、贝时璋、竺可桢等的儿女,也都先后踏进十中的校园,同样,他们也是为了一个念想而来。我们的学校有着无穷的魅力,现在,双休日、节假日,经常会看到有神圣的求婚仪式在校园举行,那一定是校友。每年的12月31日下午,振华堂举行“感恩、激励、迎新”活动,那一天四面八方的校友,都会一同涌到振华堂,与在校师生一起,欢庆节日。每一年的这个场合,都会出现让老师感动、流下热泪的情景,如今,已经成为我们教育的经典一幕。
让学生在校园里过一种完整的、真实的、日常的、幸福的教育生活,是我的学校之梦。我曾在这个“最中国”的学校,——这个师生永远的家园,践行“本真、唯美、超然”的诗性教育,是我们师生梦中之美景。每个人的梦都是每个人的人生寄寓。教师的职业决定了他们的梦一定会与教育、学生、学校联系在一起的。作为一个基层的中学校长的梦,更会是与校园、课堂相始终。师生成就学校的梦,同时,学校也成就着师生的梦。历史与现实,天时与地利,既如阳光又如月光,使我们的学校之梦,缤纷又迷蒙,一片美好。
柳袁照:我曾经的学校是家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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