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王子
孙思
小时候我很野,只有在一个人面前不野。不但不野,还很乖巧,而且怯怯的,别提有多么可人。那就是在我的“白马王子”面前。
或许,女孩子面对自己真正爱的人,都是心存胆怯的吧!
即便是孩童时代,即便是还不解风情,不知情为何物,在她懵懵的意识里,也一定藏有这样的知觉,或许这就是天性。
我的“白马王子”姓戴,他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他是我二哥的朋友。二哥有很多朋友,他们经常来我家玩。他们在一起时谈的都是书上的事,有的我听得懂,有的我是一句也听不懂。有一次,二哥带回来两个朋友,一个姓陈,一个姓戴,姓陈的瘦瘦的,长脸,其他我就没印象了。那个姓戴的,皮肤很白净,眼睛大而黑,不仅黑还亮。他的身材很魁梧,很壮实,他的脸很圆,很饱满,饱满如十五的月亮。他那天来我家,穿的是深颜色衣服,那衣服把他的皮肤衬得特别白,特别干净、清爽。他们谈的什么我没注意,走时已是下傍晚。我正一个人在院子里玩,就听屋里传来我妈留他们吃晚饭的声音。
这时,我一抬头,就迎上了他的目光。他看着我,有一、两分钟的凝视,之后走到我的近前,蹲下来摸着我的头说:“是朵吧!一个人玩呢?”我看着他,看着他明亮而温暖的眼睛里,含满了呵护和疼惜。禁不住鼻子发酸,我低下了头。再抬头看他时,他已走远。
于是再看到他时,不管我在做什么,都会立即丢下手中的东西,眼睛殷殷地也是怯怯地看向他,甚至还有点紧张,紧张到从不喜欢把手指放在嘴里的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手指含在了嘴里。
我二哥叫他小戴,我知道了他姓戴。那时我太小,他们大我十几岁,所以我二哥从不把我介绍给他的朋友。我在我家一共只见过三次小戴,临末一次,小戴来我家找二哥,二哥不在。我正趴在桌上练毛笔字,见小戴来了,我赶忙放下笔,仰着脸怯怯地对小戴说:“小戴哥哥,你可以把我娶回家做媳妇么?”
小戴噗嗤笑了起来,摸了摸我的头顶,说:“朵想出嫁啦?”
我小心翼翼地说:“妈妈说,我不练毛笔字,将来把我嫁给街上那个吴老二。我不想练毛笔字,也不想嫁给吴老二,小戴哥哥娶我,我就不会嫁给吴老二了。”
吴老二是个外来讨饭的,半疯半傻,永远穿一套不变的破衣服,那衣服几乎从没下过水,因为积满了厚厚的污秽,看去那衣服硬而挺括,像件黑皮衣。他的手上脸上,露在外面的腿脚上也积了好几层污秽,黑得发亮。谁看到他都要捂着鼻子绕着走。
这次小戴笑得抱着肚子直不起腰来。见他笑得很开心,我胆子大了点,拽着他的衣服,“小戴哥哥,你答应了吗”?
小戴笑眯了眼逗我说:“原来朵是不想练毛笔字,又不想嫁给吴老二,朵是没办法才想嫁给小戴哥哥。”
我一听急了,“我喜欢小戴哥哥,小戴哥哥好看”。一边说我的眼泪就出来了。小戴一边给我抹泪,一边哄我说:“好,小戴哥哥答应朵,等朵长大了,小戴哥哥就把朵娶回家做媳妇。”
于是我破涕而笑。
自从小戴答应娶我做媳妇后,我就再没见过小戴。每当二哥有朋友来,我就盼着小戴会来,可是每一次,我都盼不到小戴。直到几年后,二哥有一天对母亲提起说小戴没了,他得了一种病,治了很多地方,都没治好,走了。母亲说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孩子。
我听到这个消息,悄悄地跑到院子里发了一会呆。那时我已上一年级,知道媳妇是怎么一回事了,也知道小戴说的是戏言,是为了逗我开心。但我心里不知为什么会很难过。等到妈妈叫我时,我才意识到自己满脸都是泪。
都说女子红颜薄命,是不是男人也一样,太好太漂亮的男人也一样会薄命?
后来,中学里有人恋爱,看到人家的男朋友时,我的心里总会跳出小戴来,即便后来长大,人家给我介绍男朋友,我也会不知不觉拿人家跟小戴比,当然这些人都被比下去了。
没有人知道小戴是我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因为这是我孩童时代的秘密。
刊发于2012年2月16日,文学报《百家笔会》。
编辑 |丁春梅 审核 |徐莲华
孙思,诗人、诗评家,上海作协理事,《上海诗人》副主编,著有诗集五部,其中三部获上海作协会员作品奖,诗收进百种诗歌选本,有诗集和组诗分获第三届刘章诗歌奖、第二届海燕诗歌奖。主编有上海改革开放四十周年诗选集《风从浦江来》,理论研究专著《走进大学生心里》填补国内同行业空白,被全国各大高校图书馆珍藏。2017《现代青年》年度人物?最佳诗人,有诗评和散文评论分获《诗潮》年度诗歌评论奖,第七届冰心散文理论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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