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穑 ‖ 祝立根:我已经很久没有梦到明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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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字:曹兰芳 【蓝穑诗歌】女书体
诗人简介:
祝立根,出生于云南腾冲,现居昆明。参加第32届青春诗会、8届《十月》诗歌笔会等。出版诗集《一头黑发令我羞耻》《宿醉记》。获华文青年诗人奖等,现为 2019-2020年度首都师范大学驻校诗人。
古老的爱情
许久没有谈到爱情,也不愿——你遇到多少美妙的事物无一不是转瞬即逝,宿命可信,亦要当它是旋转的阶梯她依然在你的命数中,过去,未来像心尖上的一粒米,一个弹洞封存在喉咙的,一滴咽不下的泪滴这就是你的宗教,你最珍重的陈酿——让烈火以水的形式,在体内有节制地燃烧,滚烫感从丹田缓缓上升,抵达心脏让它跳动得稍稍快一点让那张布满沟壑和荒草的老脸,在暮年突然拥有了落日之红——就像事隔多年你又听见她的名,知道她在那儿看见了她永州,谒柳子庙江水寂寒,我陪着它走了一小段,却分不清顺流还是逆流石头和孤舟,悬浮在薄雾里也让人难于辩析,幻影和事实谁更接近真相一些拜谒柳子庙时,在前门戏台下和众人叫好,又排队在左边陈列室看玻璃柜中的天下大事记继而又在右手边,听讲解员讲解刻在石头上的列朝颂歌……忽然悲从中来,一个具体的人亡妹、亡母,被流放的一生怎么被演绎成了恩典与传奇?这需要多么了不起的解构又重建的荒诞的精神?"穷天下之声,无以抒其哀"柳先生,一个人独自坐在中堂之上身上的大雪意,比汉白玉还硬还冷,还更像一场无法治愈的隐疾"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一千多年了其中的悲凉和悲哀让那个立在江心的倒影,至今一直等待着那场迟迟没有射入江面的弹雨胸片记
我真是我自己的囚徒。那年在怒江边上,长发飘飘惹来边防战士,命令我:举手趴在车上。搜索他们想象的毒品和可能的反骨,我不敢回头看不见枪口,真的把一个枪口埋在了胸口,从此我开始怀疑我的身上,真的藏有不可告人的东西我的体内,真的长着一块多余的骨头填简历,我写得一笔一划说明情况,我说得絮絮叨叨。哦就是个农民的儿子,尘土中的草根,有什么值得怀疑,有什么值得怀疑不信?你搜,我的肺腑中有没有多于别人的污秽我的心肺,有没有为人世的光阴熏得发黑  在医院,再一次我举起双手把胸膛贴在砧板上,把脸,埋在黑暗中草木间榕树从胸口抽出根须,从掌心放下儿子,让它们在身边成家成村,感谢神每一场家宴都预留了一个神的席位每一个孩子都有故乡可回芦花随瑞丽江去了下游和祖先的魂灵相认,用中、缅、泰三种母语诵贝叶经我们多像蒲公英,背着降落伞出生一起风,就心惊太原、南京、宁波,在残破的族谱上明明灭灭,山山水水翻一页,充军,残一页逃难,到我们这一代乡音一改再改,后土的神灵已经越来越陌生。如今我在昆明一座灰茫茫的原始森林娶妻、生子,这么多年了始终找不到那种落地生根的安心
明月照何方
一个人坐在孤独的路灯下
也是一种渴求
我已经很久没有梦到明月了
身体里积攒的白
全都供给了骨头和发须
而我还有家人要去爱
有不可知的未来需要支付善意
更有胸中无尽的波涛,像归乡路上的雪山
需要一一去点亮……真的
想为自己,储备一点柔软的光亮
真的可惜,这么多年
我始终无法从迅疾的车灯和匕首那儿
讨取一点点散碎的银两
它们总是一闪而过,迅疾、锋利
贯穿了我的胸膛,继而留给我
无尽的黑夜,以及一阵又一阵缓缓抵达的
沉闷的兽吼
夙 愿
站在怒江边上,我一定羡慕过一只水鸟
贴着波涛的飞翔
离开故乡我穿过了怒江
回到故乡,同样需要
有过一次,在怒江的吊桥上
我反复地走去又走来,反复地
穿过怒江,迷恋着脚下的波涛
和胸中慢慢长出的迎风羽毛
那是一个灵魂出窍的黄昏
滔滔江水像朝圣者,手捧的烛光
仪式般的行走一直持续到了我的梦中
那天晚上,在江边旅馆
我一再梦见一只水鸟,在低吼的江面上
飞翔,像在寻找着什么
又似乎一无所求
轮 回
此刻我在马路边收取着这些:
撒手而去的树叶、一只蝴蝶的独舞
断臂男苍凉的歌声、中医馆
熬了几世纪的药,在秋天
我还收取过祖母的呼喊
舍身的米粒和明晃晃的汤汁……
当然远不止这些,我未提及的春天、夏天
冬天,我都签下姓名
填下简历:某年某月~某年某月
中间的海,我已不想再一一填平
那么多阴晴、冷暖,那么多
波澜,都曾喂养我。我知道
有一天它们将会再一次被取走,那么多
悲欢,那么多吞在肚子里烂在肚子里的
秘密,都将交付秋风
而寄往地不明
命中注定
我的左腹有一颗黑痣
一个弹洞,按老辈人的说法
我的前生死于一颗流弹,这不奇怪
在腾冲,许多远征军的孤魂还在游荡
他们带着身上的子弹和弹洞
找不到回家的路,四川、山西、浙江……山重水复
人声鼎沸,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动
且黑痣下方,左肾上的一颗结石
每隔几年就会隐痛、绞痛、巨痛
仿佛我慢慢郁结的思乡病
仿佛我们这辈人,命中自带一颗滚烫的弹头
猛犸象之歌
是否为了指证,我们的卑贱与退化
你才从地下的逃亡中回到我们身边
一万年了,流水的确又将人间削矮了一截
我们已经习惯了在低洼地里,排队
赶路,推推搡搡,领取属于自己的
小分量的悲欢和氧气,心跳声
也一直被死死地按住,现在
璀璨的射灯下,你像极了神的遗址
也仅仅只是遗址——高举的象牙
献祭给虚拟的星空,为了重新站立
脊柱里还需要打进钢针,注入水泥
竖琴般的肋骨,大多已经不明下落
那儿曾经怀抱过的心脏,多像
无边旷野上的落日,在一排老杨树的背后
在低矮的人世间,徘徊、犹豫
沉没,最终空空荡荡
落日江上
我从江水那儿接过一枚卵石
我接着,用手打磨
祖先们也曾这样做过,打磨
在同一个坚硬的事物上,不停地
消耗自己,一双手交给另一双手
一个波涛推起另一个波涛
……奇迹也曾发生过,石头发烫
一滴坚硬的水,变成了一滴滚烫的泪
奇迹正在发生,天空中
那枚燃烧的卵石,此刻正在江面上
轰隆隆地坠毁,像极了我们飞蛾扑火的命运
大理的月光
我就想这样坐着,像一块木头
看月光,打磨下光阴的碎屑
再雕刻一个大理国,皇帝在苍山
出家了,微风送来的竹影和梅瓣
是他等候已久的奏章,山河依旧在
草丛中的虫鸣,是他梦中的朝堂
争论的事,从没有越过佛典的边疆
山下的侍卫和宫女,依偎在月光的怀里
相爱了,受封了子宫的故土
洱海,在历史的夜色里
轻轻地荡漾,溢出的浪花
足够将迷途照亮……总是令人神往
总是令人情不自禁的,抱怨现在的生活
总是令人怀疑,那个跳舞的白族姑娘
是一缕月光,从云隙间偷偷溜了下来
偷偷在我的酒杯里,撒了爱药
让我也变成了格子门上的,那个木雕的青年
——他坐在那儿,微微地扬着头
手中的刀剑,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芦笛
河边坐
我听见它在呜咽坐在它的身边,我不能再说些什么同样,我在它那儿捧水洗脸它也会为我偷偷运走身体里的轰鸣光阴,当然也带来过惊喜我的爱人,此刻正带着我的孩子在沙滩上玩沙,向它投掷石块应声跳出来的那一朵,一脸顽皮多像一个被父亲扛上肩头的,欢快的孩子
编委会
顾 问:罗鹿鸣 蒋三立 简素 田耘 吴昕孺 祝立根 张战主 编:米 祖
执行主编:窗 外
责任编辑:李 静 刘 晶 米 祖 石 茵
特约评论:何澍清 李志来 项见闻 王敦权
(以上按首字音序排)
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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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常常忧伤
而蓝会温柔待你
诗歌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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