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俊俐‖竹林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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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落山了!
我曾在海边听到夕阳沉落的声音。那是一轮悬在天际的还在释放着毫无亮泽的光芒的残阳,起初还安详地悠闲地贴在蓝色大背景上,只一瞬,就从天际滑入水中。原先视野中还存有两轮,一轮在天上,撩着四处游晃的云;一轮在水中,打着褶,化身漫动的群摆。可就一瞬,两者都消逝了,不约而同。时值傍晚,海风很大,一阵阵穿过耳朵。海浪一个接着一个,向着余留的漩涡奔去。一片嘈杂。耳朵却清晰捕捉到夕阳沉落时溅起水花的声音!
我曾在山上听到夕阳沉落的声音。那时我在自家的小院里,看它一步步挨向对面的那座山,突然有了与太阳接触的冲动,虽然知道这想法确乎可笑。当我爬上那座山的时候,却意外地在另一座山的上面发现了它;而当我爬上另一座山时,又意外地在那座山的上面发现了它。它也是个爱捉弄人的家伙,不会说话,却懂得怎样活动着跟人开天地那般大的玩笑。我笑着坐了下来。它大概也感觉无聊,便一点点溜向山头,先是挂在山顶的树梢上,许是累了,后又嵌到山顶上,绵延的暗色的山群,承着它的映照,俨然构成一顶皇冠。就这样,我闭上眼,想象自己戴上皇冠的情景。一番陶醉后,睁眼,却失错了送别的机会。我俩就这样擦肩而过,在我弹开眼重享世界的时候,它却闭上眼退隐山后。最后一道光擦过双帘,耳畔响起夕阳沉落时溅起空气的声音!
后来,我在竹林听到夕阳沉落的声音。
我对这片竹林有种特殊的情结。它是希望的延续,也是生的延续。爷爷,农民。在世的时候栽了这片竹,去世后留下的唯一财产,便是这片竹。竹子似乎不懂得悲伤,给它们生命的慈爱的老人走了,它们却依然郁郁葱葱地成长着,成长着,看不到从身边穿过的那支哀号的队伍及带队的木制棺材,听不到一个小孩喊要爷爷的呜呜的泣声。它们每天抬着脸沐浴阳光,一段记忆满后,做个小结,记录一段成长,祭奠一段老去。
无数次穿梭在这些可爱的绿色的生命中间。悲伤的时候,烦闷的时候,思念的时候,想哭的时候。绵松松的泥土上敷了一层厚厚的竹叶,走在上面就仿佛踩在沙滩上,每一步都陷入一阵细软中。随手可握住一枝竹,寻找爷爷的手迹。许是已经埋入地下,许是已经插进云里,清一色的只是绿,沾了些银灰色的粉,闪着奕奕的光。但我能确切地感受到一种温热的存在。每一枝竹都跳动着一颗心,流淌着一股血,那是爷爷付出的心血!我终于理解了“心血”的含义!
竹子是有灵性的植物,光看它们不过分旁逸斜出的枝叶就知道了。一枝枝都晓得把握分寸,不挤占他人的空间,很守本分。所以在晴朗的冬日,也大可以钻进这片竹林。没有阴冷,没有喧嚣,有的只是最暖柔的阳光,最清晰的鸟鸣,最怡人的清净,最舒心的闭眼以及最发自内心的微笑。地上的竹叶脆脆的,已失了水,却有了反射阳光的本领,地表上生了一层清辉。梦幻。
我喜欢独处,在安静的地方。如果说热闹让人忘却自己,安静便会让人寻回自己。“人有时走得太快了,落下了灵魂,所以需要休息。”竹林便是个好去处。
傍晚的竹林,那种清新感一如早晨。一样的鸟鸣,一样的空气!多了些温暖,多了些明亮,这是再好不过的!我把自己整个地扔进这片竹海。偶尔拂过一两阵竹林风,像婴儿的手滑过脸颊。从竹林的这头一直穿到那头,其间不免走走停停,四处打转。等到回转身的时候,林里只留了几抹阳光。抬头透过枝叶的空隙看,夕阳被遮得只剩了一个不成规则的形状,血红色的。接着,血红色慢慢褪去,不断地填进蓝白色,直到那个鲜活的形状全然没了生命的色泽。我知道太阳正在沉落,以为它掉进那簇浓密的竹叶中,却见它索性整个儿地掉进竹林里去。竹林一片哗动,悉悉簌簌,是夕阳擦着竹叶了。我没再跟进去,我确信它会在里面度过愉快的一晚!
我且把竹林让它一晚。
作者简介
包俊俐:
大学时期作品得到浙江省著名诗人伊甸老师的认可,从教后:1.选修课程《土与火的艺术,力与美的结晶——解读黑陶文化》入选浙江省第五批普通高中推荐选修课程(浙江省教育厅教研室),金华市第四批高中选修课精品课程(金华市教研室);2.东阳市高中语文优质课评比一等奖;3.东阳市高中语文青年教师基本功比赛一等奖;4.金华市高中语文青年教师下水作文现场比赛二等奖,东阳一等奖;5.“一师一优课”东阳县级优课;6.“文潭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宣传教育“金点子”评选活动“金点子”奖;7.语文报杯全国中学生作文大赛写作指导特等奖;中华圣陶杯中学生作文大赛指导一等奖;8.五篇教科研论文获金华市论文评比二等奖,一篇论文获东阳市论文评比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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