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游诗界 ||诗评: “木匠”澡雪及其他

吕游诗界
(总第323期)
“工匠”澡雪(诗评)
——澡雪的诗及其他
本期诗人:吕游|澡雪
△ 我不认识澡雪。不认识,是对他的性格、行为不熟悉,这保证了我进入澡雪诗歌的纯粹性,尽量避免了因为对人的熟悉造成诗歌评价出现的人为干扰。但是,推荐诗歌,首先推荐的是人,“人诗合一”是我的诗评观点。推介诗歌,最终会连同一个人的人品、性格特点一起推向社会。当下一些公众人物特别是明星的推介之所以失败,对社会产生坏的影响,大多数是人品出了问题——不符合传统和当下社会观念的认知和培树。我这样讲,推介的诗人首先是传统观念下的“好人标准”。好在,既然谈到诗歌,就从诗歌的艺术角度入手,值得推介,我们就推介;不值得推介,我们就放弃。如果发现与我们对人的评价标准有相悖的,不管是哪位诗人,都将从我们的诗歌评价体系中删除,哪怕诗歌作品再优秀——时间可以作证。读一首诗歌,很大程度上,读的是人,或者说“人品”,诗品和人品能和谐统一,能“文如其人”是最高境界。△ 在不了解澡雪其人的时候,我们先来谈他的诗。△读澡雪的诗歌,我的脑海里总会蹦出一个词汇:木匠。而这个木匠,就是澡雪。木匠总要面对各种各样的木料,并且要根据材质的不同,将其做成最具备这块材质神韵的作品,可以是一件家具,可以是一把木椅,可以是一件饰物,也可以是一件艺术品:鹰隼、老虎、松鼠、高僧、龙……于是,木匠又升格为“木雕大师”。高级精细的木匠,是应该精通中国榫卯技术的,并可以合理地运用材料,他一旦能雕龙刻凤,那么圆雕、浮雕、透雕、阴雕、嵌雕……各种木雕技法就能融会贯通,运用自如,就是“工艺大师”了。读澡雪的诗歌,就感觉澡雪是这样的一位“匠”,他和诗歌中事物的关系,就是“做”与“被做”、“雕”与“被雕”的关系,他观看,欣赏眼前的事物,再用诗句告知读者事物的真相和本质。以诗歌《三棵树》为例,他为我们陈述了一个事实:三棵古樟因为征地“不见了”,就是“被砍掉了”。这是一件令人痛心的事情,当下征地多为楼盘或工业园区用,由此带来对自然和农业生产的破坏等问题日益凸显。这就是澡雪对“事物”的呈现,或者说,作为“木匠”的澡雪把“原材料”拿到我们面前了。怎么“用材”呢?澡雪用了一个比喻,把三棵樟树比作了自己体内的“三根肋骨”,“挺不起腰,抬不起头”,砍伐古樟容易,再生却很难,那是需要时间的,“犯了什么罪一样”,表面是自己失去肋骨的感觉,深层次意思是说乱砍乱伐之人犯下的罪。当下国家领导层面提倡“青山绿水就是银山银山”,“两山论”是顺其科学发展的,而砍伐古樟的做法显然有悖于这一论调,痛惜之情跃然纸上。这首诗,是澡雪用自己内心的“负罪感”来映射当下社会中一些行为之“丑”,“雕刻”得入木三分,对当下这种司空见惯的行为就产生“化腐朽为神奇”的功效。△诗人创作中,大多是要借助事物去写诗人的内心体验的,相对而言,看到的事物要多于其他,澡雪在诗歌创作中也不例外,他的诗歌总给我们这样的一种事物对应关系:澡雪站在此处,像个摄像机给我们扫描了周围的事物。关键是,简单的呈现和细微的发现是完全不同的。诗人就应该是善于捕捉生活细节的那一类群体,敏感,敏捷,敏锐——能感知世界,快速感觉世界,精准感应世界。这要求诗人做到三“度”:灵敏度,速度,准确度。如何写“孝”?澡雪抓住了“父亲”的左耳失聪,左耳边说“坏话”,右耳边说“好话”,一副父子逗笑的和谐场景跃然纸上,画面很温馨,这种“有选择性地”切入点避开了常规的抒情和说教,读来非常亲切。澡雪写一把锤子,用的是“第二人称”,从“钉钉子”这一司空见惯的动作中挖掘出新的体验,“你重重的几下/囚禁了一颗钉子的一生”,令人深思。写乡愁,澡雪抓住了“乡音”这一关键词,写一个人走到哪里都操着一口长沙腔,不为别的,就是“以免把自己走丢”,于是乡音成了难以割舍的“原乡非物质证件”。他的诗歌《生活》,把生活这一宏大的主题放在了一只蚂蚁身上阐释,“搬着一粒米”的蚂蚁“经过佛的身边时,连头也没抬一下”,佛与苍生的关系和各自的命运归宿引发了我们深思。诗歌这样呈现,在绘画中叫“构图”,纸上画什么,怎么分布,都是需要“匠心”的,澡雪的诗歌具备了这一特点,尤其他的诗歌短小精悍,语言风格口语化,诗歌如何“构图”,没有“木匠”的耐心琢磨和精雕细刻是做不到的。△ 《吕游诗界》诗歌选粹内容较多,按照团队的宗旨,就是要从全国乃至世界各地选出目之所及的优秀诗作。这就要求我们的眼光还要长远才好。其实诗歌选粹,我们要求的不是作者,而是团队自己,因为选诗,我们也发生过激烈的争论,例如,我们很少选“口语诗”,看似简单,其实很不好写,就像“打油诗”,能写出“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已经很难得了,想突破确实不容易,口语诗一不小心就写成了“口水诗”。当代汉诗的起跑线就画在乐欧美现代诗脚下,如何能摆脱这种束缚,到现在也没找到出路,显然,经过近二十年的尝试和努力,“口语诗”自“XX体”开始已经走上畸形的道路,而带有继承和发展色彩的“意象诗”得到更多业内人士和广大读者的认同,沿着古诗词走一条具有强烈抒情风格的现代汉诗之路。站在现代汉诗源头,这种发展叫“发展”——依然有着西方现代派的影子;站在中国古体诗词的赋比兴这一典型修辞的角度,这种发展就是“继承”。我们继承的还远远不够,干嘛还要一味的“出新”呢!不要急着创新,政治和经济“弯道超车”会出事故,文艺创作也是如此,非得走得得心应手,非拐弯不能超车,才有可能“柳暗花明”,出现新的转机。按照中国新诗发展规律,每二十年会有一次大的变革,并有重大诗人出现。1917年—1937年,诗歌萌芽和发展期,出了郭沫若、闻一多、艾青等一大批诗人;1937-1957年,出了胡风、何其芳、田间等优秀诗人;1957—1977年,食指、北岛、舒婷开始显现;1977-1997年,海子、顾城等朦胧派诗人以“非正常死亡”的方式被发现,被认可,嵌入中国诗坛;1997年—2017年,跨时代的诗人中,能成为翘楚者仍然需要时间考验,但是,这种变革既没有出现“墙体诗歌”的伟大诗人,也没有出现“朦胧诗派”那样在争论中崛起的诗群,种种流派和社会性新闻成为网络的笑柄,这种类似于影视明星出名不择手段的伎俩把诗歌带入深层次的权利之争中,诗坛集体浮躁成为不争的事实。也许,正是这种因网络带来的书写方式、思维方式、展示方式的不同,将会带来现代汉诗的又一次大的变革,他应该在近五年或者后十年当中。他一定和世界风云变革有关,一定和中国时代的发展有着深刻的关系。究竟会是什么事件,究竟会是哪位诗人应运而生?我们拭目以待。△写出上述一段话,其实我是想说,《吕游诗界》也是想借助“诗歌选粹”发现具有时代潜质和艺术潜质的诗人,也许就有那位风云际中的人物。诗人澡雪就是我们在近半年反复阅读、筛选中发现的一位介于“口语”和“意象”之间的一位诗人,可读,可学,可思考。所以,我们将其从一首诗歌的“选粹”放大成一大组诗歌的“专辑”,澡雪的诗歌精短,依然属于“小诗”范畴,但是如同针尖,有触动我们的地方,今天推送出来,与大家共享。
三棵树我居住的对面原来有三棵合抱在一起的古樟那块荒地被征收后它们不见了我身体内像被抽掉了三根肋骨挺不直腰,抬不起头犯了什么罪一样,替人类脸红了一下有选择性地我常常在他的左边说着他的“坏话”在他的右边说着他的好话他的右耳听到的全都是好话我选择性地说,惯坏了他失聪的左耳但我喜欢看到一个经常哈哈大笑的父亲角色每天早上我提着颤巍巍的自己,缄口木然像一只快要散架的木偶无法去跟一朵怒放的鲜花,在舞台上争风吃醋我走在风里最后被风狠狠拽倒踩过的脚步从未停过一把锤子的卑鄙你以主人的名义把我钉得死死我无力挣扎无法申辩墙是一扇牢不可破的狱门你重重的几下囚禁了一颗铁钉的一生拳击手不管是风吹雨打还是烈日曝晒,流水侵蚀石头从未松开过自己的拳头面对这个血腥的世界它时刻保持一个拳击手的警惕乡愁他走到哪里都操着一口长沙腔同时也把家乡带到哪里以免把自己走丢病了黑暗中我一声咳嗽引起一群犬吠像是谁举起一支白色的针管清瘦的村庄隐隐喊痛接电话的那头半夜小叔死了婶婶坐在床头陪着小叔说到天亮然后她拨通了儿子的电话说儿子,你爸爸昨晚上走了接电话的那头,是一个陌生的声音生活一只蚂蚁搬着一粒米朝佛慢慢爬去它不会盘腿合十。也不会修成正果经过佛的身边时,连头也没抬一下最后一班地铁只有两个乘客一个我,和我的灵魂我们一起沉默一起自言自语一起下车,出站,然后又一起回到一个人的家走过公墓恋爱期间去女友家要经过一个公墓我们非常好奇,常常进去看墓碑上的碑文揣测死者背后的故事很多年以后,我们再经过那个公墓时匆匆而去。感觉好像后面有无数亡灵跟了过来向我们索要死去的证据和活着的证书雪的祈愿麓山寺里这天夜晚,只有纷纷扬扬的雪花光顾在寺庙门外它们集体匍匐,以干净的身子一起祈愿菩萨:来年风调雨顺万物欣欣,世界安宁一只白鸽在雪地上划过一行浅浅的脚印
澡雪,本名谭纯武。湖南人。现居长沙。曾在《诗歌世界》《小溪流》《中国诗人》《芙蓉》《湖南文学》等杂志发表过作品。著有诗集《不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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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稿校对:王连宗、王炳利
特约编辑:诗心、闫维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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