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文化】黄柏塬，陕西的香格里拉/舒优良

黄柏塬，陕西的香格里拉
舒优良
到达黄柏塬的时候，天色已经漆黑。这是深秋时分大山深处的一个小镇。尽管只是11月初，西安还是艳阳高照，这里的气温已非常寒冷。太阳一落山，街道上就冷冷清清的，连路灯也懒得开放。只有头顶的星星不断眨着眼睛，为我们的前路指点了一丝光明。一车同行四人，左拐右转，终于找到了隐藏在林荫深处的一处农家。打门声惊醒了家犬，叫醒了男主人。即便门前有政府悬挂的农家乐牌匾，我们也伸着手电筒给他看了身份证、工作证、良民证等一干证件，但他仍紧提着一根木棒不肯松手，眼光盯着我们看来看去。最后，只好亮出了最能打动人心的证件、一沓百元大钞，老板这才不情愿地止住了狗的狂吠，打开栅栏让我们进去，顺手开了一楼的两个房间，把插电褥子、热水器的位置模模糊糊地指给我们，就朦胧着双眼兀自睡觉去了。和衣睡了一晚。中间硬憋着也没上厕所。凌晨，先是几只喜鹊叽叽喳喳的乱叫，后面跟着一群麻雀、乌鸦在窗外飞来舞去，还有其它十几种知名不知名的鸟儿加入了凌乱的大合唱。太阳从窗缝透了进来，金灿灿地。看看手机，没有信号，但时间显示还算忠实：六点半了，该起床了。出了院门这才发现，这户人家正位于湑水河边，周围都是密密麻麻的树林。窗外几步远，就是深邃的河岸。由于山头的遮挡，阳光还没有照到水面，但河水仍发着银色的光芒，静静地向南流淌。向前不远处，耸立着一座水坝，拦住了湑水河的急流。水面上，孤零零地点缀着几个小岛，小岛上密密地长着一些大树，几乎每棵大树上都点缀着一两只鸟窝。河面上，水汽蒸腾了起来，越来越高、越来越高，渐渐高过树梢、高过山头，与天外的朝霞衔接到一起，随着清晨的微风向西飘荡。匆匆吃了些早点，8点不到，景区管理处刚刚打开窗口，我们就从侧门挤了进去，顺利地办好手续，开车进了公园大门。黄柏塬景区范围很大，辖区总面积近900平方公里。我们游览的只是大箭沟，这是景区的核心部分，因沟内箭竹丛生而得名。景区开放以来，常有新闻报道某某游客与大熊猫不期而遇，不知道我们此行可有如此的艳遇？云雾变淡。太阳升了起来，高过了东山的山梁。从高空上看，由此往东三十里就是太白山。太白山是秦岭主峰，海拔3767米。站在峰顶四望：往西是太白县，是黄柏塬景区所在的地区；往北是眉县，眉县的汤峪沟和红河谷也是攀登太白山最快捷的路径；东面是周至县，我的老家就位于太白山下的老县城，大涧沟的河水自东而西，也许就发源于家乡附近；南边是洋县，大涧沟的河水从黄柏塬汇入湑水，再穿山越岭二百多里，由汉中洋县的桔园镇汇入汉江。与浩浩汤汤的湑水河相比，大涧沟的河水就如一位未出阁的女子，浑身透着雅致、香甜的气息。时值深秋，河水小了不少，但从河里的乱石能看出夏季洪水溢出时的样子：巨浪排空，轰鸣而下。这是大山孕育出的山溪的另一种景象。气候和季节，给了山的女儿的不同季节的不同秉性。秋风染红了山沟。除了松柏及近河的水草，沟里几乎看不出春天和夏天的痕迹，只有溪水不分季节、不舍昼夜地流淌着，铭刻着河川里的岩石，诉说着岁月的无情。我静静的坐在河岸边，身上冲锋衣的深红和整个山色溶为了一体。我是山里人，山的儿子，自一出生就喝着这河水长大，血液里流淌着湑水的分子。河谷里寂静无声，只有河水跌落到深潭里清脆的响声。至此我才明白，从老子到庄子，从屈原到陶渊明，从钟子期到俞伯牙，从王维到孟浩然，为什么都愿意沉醉于山水之间。阳光升得更高。低矮些的山头几乎全都照遍了，有些只刚刚照亮了高昂的山巅。河水突然喧嚣了起来，走近，宽阔的河床突然收紧，河水从扎紧的口袋里泄了出去，跌落到十来米高的瀑布下面，又向下一个瀑布奔去。愈向沟的深处，河谷愈是宽阔。一片茱萸林中，露出了两三座茅草木屋，并没有人的生气，看起来废弃已久。只一瞬间，太阳就升高了许多，看似阴暗的农舍忽然显现出明媚的色彩。而峡谷的更深处，有些是朝阳永远照耀不到的地方。溯河而上，一路都能听见清越的水声。走近，只见一道水瀑高高的挂在河岸。树叶大都落了，但水帘还是深深隐在竹林后面。这是大涧沟的第一道风景了，名叫“七彩石”。河流继续向着朝霞的方向延伸。清晨的雾霭中，远处，似有一道炊烟冉冉升起。朝霞的衬映下，河中的石头也显示出与他处不同的格调。我是早行人，还有更早者。在这里，我们遇到了第一批驴友。他们装备齐全，在巨石铺就的岸边沐浴着七彩的霞光。这一带河床的石头橘黄，使得河水也显得一片金黄。一道石梁卧在河心，看似一条逆水而上的鳗鱼。鹅黄而外，石头的颜色悄然变化，青的青，白的白，那是地质时期火山喷发形成的流纹岩。流纹岩是一种火成岩，其化学成分与花岗岩基本相同，由于形成时冷却速度较快使矿物来不及结晶，二氧化硅含量大于69%，其斑晶主要为钾长石和石英组成，晶体形状为方形板状，有玻璃般的光泽。颜色为灰、粉红或砖红，有斑状结构和流纹状结构。自远古以来，由于河水的不断下切，无比坚硬的岩石也被切出一条深深的石槽。树木要想巨石的缝隙里生存下来，必须竭力把须根扎进水里。河水逐渐变成青色，与树叶的黄相映成趣。一座白色房子掩映在河岸边。房边又是一条大涧沟的支流。在这里，河石的色彩又起了变化，显示出了类似铁锈的红色。即便是石头，也有河水一样的漩涡。时光就是这样，久而久之，不但岁月能流成大河，石头也能形成漩涡。也许你还记得木鱼石的传说里一段歌词：有一个美丽的传说，精美的石头会唱歌，它能给懦弱者以坚强，也能给善良者以欢乐，只要你把它埋在心中啊，天长那个地久不会失落。以我这个地质工作者的眼光看来，不但石头会唱歌，那些山岭、河谷、流水、树木无一不是人类生命的重要组成部分。那些石头与树木一样，也有着岁月的年轮，就如时光大河中的一朵涟漪。天际之外，云雾全都散开了。纵是深秋，雾霭也得屈服于阳光的活力。视力所及，蓝色天空映衬下，一道悬崖横在面前。只是在接近水面的地方，雾气还在氤氲不休，河床的基底和大山连在一起，融合成一个坚固的整体。水色也从青而绿，由绿而白，再由白而褐。只是那道炊烟还在遥不可及的地方。回头看去，溪水像七彩的绸缎一样铺在河底。只是在纵身而下时才露出本身的清白。一旦到了平缓处，一汪汪清潭就似翡翠一般。一路上，这样的小瀑布，很多很多，翡翠一般的清潭也一个接着一个,就像姑娘口中的山歌，随行随吟，源源不绝。我到过黄果树，到过壶口，到过九寨沟，也到过尼亚加拉，那些大瀑布，或因高度使人拍栏叫绝，或因水量令人叹为观止，但只有黄柏塬的瀑布，不施粉黛，不加雕饰，像山里人家的小家碧玉。过了七彩石，河口又似缩紧，水流也突然变得急切。原来不远处就是贵妃潭了。贵妃谭传说是杨贵妃的省亲沐浴处。依我看来，这说法有点牵强。我知道杨贵妃生于蜀州门阀世族，但十岁时父亲过世，从小寄养在洛阳叔父家。从嫁给寿王李瑁到被玄宗皇帝册立为贵妃，虽然有几次被辞退回家的经历，但也绝不可能在这深山峡谷中洗澡沐浴。但这深潭水质洁净，周围风景优美，在炎热的夏季，若有胆大妄为者，敢跃入这深不见底的深潭游泳，的确不失为清凉解暑的壮举。只是这冰山流水，在三伏天气也冷入骨髓，擦把脸洗把手犹可，若真要裸身洗浴，非得有莫大的勇气。随着河床渐渐抬高，两岸的树叶也由青转红。枯萎的树叶洒落到河边，伴着河水流向下游，载浮载沉，有些沉入水底，有些随波逐流，就像人生的命运一般不可捉摸。下一个景点叫三叠瀑。这个名称还算名副其实。只见一道水帘从高处悬挂而下，层层叠叠，水流湍急。使人不禁想起琴曲《阳关三叠》里的词句：渭城朝雨，一霎挹轻尘。更洒遍客舍青青，弄柔凝，千缕柳色新。更洒遍客舍青青，千缕柳色新。休烦恼，劝君更尽一杯酒，人生会少，自古富贵功名有定分。莫遣容仪瘦损。休烦恼，劝君更尽一杯酒，只恐怕西出阳关，旧游如梦，眼前无故人。大涧沟特别是三叠瀑附近山大沟深，森林茂密，人迹罕至，具有野生动物得天独厚的生存条件。离了三叠瀑，再看水帘洞。这儿正是秦岭金丝猴保护区的核心地带，也是羚牛、大熊猫、细鳞鲑、大鲵等珍贵野生动物栖息地。游客们常见到金丝猴们在此嬉戏。到了夜晚，也许某个金丝猴或者大熊猫就会在这道水帘背后藏身休息。报刊电视上报道的游客偶遇大熊猫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吧。下一处景点叫观鱼台。观鱼台也叫“花鱼溪”，每到春暖花开的季节，是冷水鱼类的洄游产卵期。许多深水里过冬的鱼儿会从岩缝中、深潭里钻出来，也有一些从汉江逆流而上数百里，到达花鱼溪繁殖。这儿几乎没有鱼类的天敌，鱼儿可以安静的在此繁衍生息。只是这里的河水略显湍急，好在经过千百万年的进化，鱼儿们也适应了这里的环境。是庄子说过吧，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近年，随着旅游区的开发，游客的增多，逐渐有了一些服务设施，观鱼台就是其中一个人造景观，两岸也拉起了铁索供游客过河。从有语言文字算起，人类的文明史不过短短几千上万年，即使从类人猿开始，最多也只有几百万年的历史，而早在人类产生之前，这些动物植物就生活在这里。可是，在人类活动日益频繁的同时，这样美丽的景色还能保持多久？在我们愉悦了自己的耳目身心的同时，能不能给鸟儿、鱼儿、野兽留下一片栖息之地？大山不会说话，石头不会说话，答案只在我们这些自诩为地球最高级动物的心里。“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再往前，水流变得细小并开始分叉，这就是所谓的野人谷了。云的颜色变得湛蓝湛蓝。过了这个豁口就是分水岭，景区的开放地带到此为止，若翻过去，就到了周至县境内。尽管前面还有很多美丽，我们还是留给大自然、留给未来吧！从黄柏塬回西安，秦岭的第二高峰——鳌山是必经之地。鳌山位于太白山以西，秦岭中段太白县境内，海拔3475.9米,是秦岭主峰太白西面的另一制高点,故又称其为西太白, 是陕西的第二高峰。这里也是秦岭山脉中最为原始的区域，动植物种类非常丰富, 石海遗迹遍布山坡。相传远古时代，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断鳌足以立四极。那时中华大地上洪水纵横恣肆，相互冲激，灾害连连，大地震动，地维不稳，东海龙王第九子神鳌，献出四足，以立四极，但从此不能游泳爬行。女娲念神鳌断足之功，遣其雄镇中央，分流南北，从此天下风调雨顺，水流东去，地维沉稳。鳌山、太白山从此成为一道雄伟的龙脊，横亘在中华大地上。鳌山也是登山家的乐园。无畏的登山壮士在这里补充给养。山上气候垂直分布，即使夏季七八月份，也常有鹅毛大雪，加上终年云雾缭绕，鲜有晴天，使得很多专业登山者望而却步。若要上山，这片密林朝上，就是所谓的七里坡，坡度达60多度。这是对登山者品质意志的第一关考验。许多人还未上坡就打了退堂鼓，而这只是登顶鳌山全部路程的二十分之一。汽车翻过大岭云海，就过了鳌山最低的垭口，海拔2400米。从岭脊南望，云海茫茫，大山如巨浪翻涌。滔滔大河在峡谷深处奔流不息。云天相接处，最高的山岭叫做兴隆岭，是古傥骆道必要翻越的难度最大的山岭，山岭层层叠叠的，看着比鳌山还要高大。其实，身边的鳌山就是除了太白主峰外周围几百公里内第二高的山峰了。红桦是海拔最高的乔木树种之一。海拔越低，树木越稠密，树叶也越青翠。海拔2200米，树种主要是白桦，2000米以下，逐渐以阔叶的橡树、榉树为主。车上的海拔表指示到1800米，溪流两岸有了红柳和杨树，有了山民住户，有了交流电和电话线。再往下，许多小溪汇成了太白河，河边丛生着挺拔茂盛的水杉。水杉叶落到地上，黄灿灿地，像一地的金针，又像铺着厚厚的地毯，坐上去舒适柔软。从山腰向北望去，坡下就是陕西海拔最高的县城—咀头镇。太白县地处秦岭西部，位于宝鸡市东南，因秦岭主峰太白山在境内而得名。太白县横跨黄河、长江两大流域。县城距西安180公里、宝鸡64公里。人口5万余人，面积2780平方千米。玉带河由县城中心横穿而过，西山上屹立着的汉白玉雕像是太白金星。有赋赞曰：“黄柏塬之美，在于山韵：层峦叠嶂，延绵起伏，云绕山而飘渺，山纳云而出奇；黄柏塬之美在水意：涧溪蛇行，瀑潭相映，山借水而峻拔，水依山而妩媚；黄柏塬之美在石奇：千姿百态，色彩斑斓，水漫石而染色，石出水而生态；黄柏塬之美在树茂：层层叠叠，郁郁葱葱，因四季之不同而争奇斗艳；黄柏塬之美在桥悠：悠悬河上，古风依存，行于其上而悠生田园之情；黄柏塬之美在景秀：大岭子云海，干涸沟瀑布群，大箭沟彩石、皂角湾稻田，二郎坝吊桥……无不如诗如画。黄柏塬之美在物丰：大熊猫、金丝猴、细鳞鲑、羚牛……莫不盛名于世。”作者简介
舒优良，陕西省作协会员，西安市作协会员，《秦川》杂志主编。供职于国家某事业单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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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2019年11月1日起，至12月三十号结束，历时两个月，凡在本平台2019年1月1日以后至今发表的作品(仅限签约作家作品)，均可参加2019年年度优秀作品评奖活动。
评奖方法：编辑评审成绩50分，点击量50分，按综合得分排名评出年度优秀作者50名，界时举行颁奖典礼，颁发证书和奖品。望各位积极转发自己的作品，力争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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