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听说》
武汉的夏初就热得厉害,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我们总是觉得在学校里就要穿丝袜,而在光谷,汉口,都只用穿短裤,樊同学煞有介事地分析,应该是藏龙岛太偏僻,没什么人散发热量,自然冷清。
我们坐江船漂在长江上,是从户部巷穿过,到江汉路去逛街,在船上的时候,樊同学歪着脑袋问我,破处后有什么感受?我想了想,说,我觉得没什么区别,没什么感受,也没有因此觉得我会离不开秦稹,我总有一种……我还是处女的感觉。
樊同学侧过脑袋不说话,我忽然发现灯光映下来,她的头发颜色很暖,是咖啡色的,衬得皮肤特别白,我说,你发色真好看。
她摸一下自己的头发,说,我每个月都染啊,就在京东买染发剂洗头时染下,这个发色显得乖,还高级,洋气,大部分女生黑色其实不如有颜色好看的,你和我住那么久,现在才发现,服了你,你也太不关心我了。
船到岸,我们手拉手直奔happy站台,最近我们迷上了吃happy站台的烤鸭脖和酸辣凉皮,那个凉皮名字特别有意思,叫“伤心凉皮”,我和樊同学在伤心凉皮吃凉皮的时候,坐在柜台后的一位大叔 突然走过来和樊同学讲“我觉得你特别好看,我能不能拍几张你坐在这里吃凉皮的照片做线上宣传,以后你来吃多少都免单。”
我特别开心,我差点就要说好啊,樊同学撇我一眼,在桌子下踢了踢我,我看她,她并没有看我,我就只能低下头吃凉皮。她的心智远远比我成熟得多,所以我并不会出头说什么,毕竟,人家是找她拍。想到这里我内心有点酸酸的,和樊同学一起时,我总是不发光的那一个,虽然我自知没有她那么好看,但从小到大,也是五官端正的,来读个空乘,也是一千多人面试选出来的千分之四十。自从当了小跟班,基本没桃花了。
但有得有失,我的大学因为有她,还是光辉岁月了不少。
有些人甘心一辈子做绿叶吧,但我其实很想开一朵花。
樊同学是天生带刺的玫瑰,我呢,或许要很久才能绽放的海棠吧。
她拒绝了,我问为什么呀,这么好的事情,她白我一眼,说,我以后肯定会整容,姐姐,我自己的照片我能删,别人发了可删不了,万一被发现一对比,我就嫁不了豪门了,豪门不接整容过的基因。
我说你自己就可以当豪门啊。
她说靠我自己哪能彻底跨越阶级,我一定要有很多很多很多钱,很多很多,几千万,上亿,我不知道,但我一定要有钱,我也不是一定要过什么不平凡的生活,我只想过得很好,很有钱,很多钱。
我想我之前想错了,她哪能是带刺的玫瑰,她是带刺的金玫瑰,金灿灿,亮闪闪,昂贵贵。
回武汉天地的出租车上,樊同学说,她想和陈嘉琦一起,去走长江大桥。
武汉的长江大桥,1670米,据说手拉手从头到尾走完全程的情侣能一辈子在一起。
只是据说,但也有很多人很多人尝试,我每次坐出租车飞逝而过,总能看见路边有小情侣拉着手在桥上走着。
我说想走就去走嘛,他那么喜欢你,肯定会同意的。
樊同学用手机回着不知道谁的微信,鼻尖有点出油反光,她说“好。”
我悄悄拿出手机给秦稹发信息:老公,我们什么时候去走长江大桥吧,听说走完的情侣能在一起一辈子。
你看,谁没有过傻乎乎地,考虑长远的时刻,当年的我,也不过是一个头脑简单的小傻逼,想起了某个美好的传闻,就想去实现。那些年来我还没什么野心,那些年里,我也真的不过想做生命长河的路人甲,你路过我就好,不必看我,不必赞我,我只要普通的人生,和所有人一样的普通的小确幸。
秦稹倒是回复我回复得很快,但回复的信息浇了我一头冷水“多大人了,这些传闻有什么好信的,又累又无聊。”
你们看,虽说只是个没头没脑的传闻,也不知道之前有没有什么先例,愿意陪你走的人,至少是愿意陪你做场梦,有些人连走都不愿意和你走,怎么可能和你过一辈子呢。
很多事情不得不说老天爷会给你预示比如我和秦稹,樊同学和陈嘉琦,都没有走成长江大桥。
陈嘉琦后来和她走过一次,那是2015年7月23日的早晨,他们早早起床,在粮道街吃了顿早餐,跑去走长江大桥,还没走出一百米就开始下雨,她说,算了吧。陈嘉琦抓着她的手说不行,我们一定要走完。
雨越下越大,非常大,警车驶过停下来,让他们必须上车,他们只得上车。
在车上看着这座桥,在雨里驰过。
那是武汉五十年一遇的暴雨,上一次这么大的暴雨,还是1998年。
武汉从那天起,开始了长达半个月的洪荒。
所以怎么讲,你说人世间全是巧合,全无天意,我不信的,我真的不信。
是命运曲折,才把那些汹涌爱意,悉数曲折。
什么意思呢?
老天爷,你说,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那半个月外卖也点不成,我和樊同学买了很多很多垃圾食品,各种饼干泡面,陈嘉琦被禁足,家里不让出门,这段时间太危险。
机场停滞,她也去不了上海见闻先生。
我顶着雨坐地铁去见过一次秦稹,这段时间没人来书吧,他也没开店,每天在家里打LOL,他的家不在武汉天地,有点远,在东湖那边。我去他家的时候,觉觉这只长得和加菲猫一摸一样的胖猫非常开心,跑来我身上一蹭一蹭的,我抱着它亲了亲,在秦稹家里帮他把猫屎铲了,给觉觉洗了个澡。给猫洗澡太闹腾了,洗完我已经累得瘫在床上。
我趴在床上拿着手机躺着看动漫,秦稹可能是打输了,也到床上来,搂着我一起看视频,没一会儿就开始摸我,很快地解决掉后,去洗澡了。
我在床上愣了会儿,拿纸巾擦了擦,他出来以后,我就去洗澡了。
我出来以后问他,你是不是把我当炮友。
秦稹已经开始继续打电脑了,他一边移动鼠标一边回答,怎么会呢,谁让炮友来家里,都是去酒店啊。
我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穿好衣服就准备走,出去时还听到秦稹说“帮我把门口垃圾带下去。”
狠狠带上门,听到“砰”地一声,都不知道自己的内心在气什么,又在酸什么,我只知道自己眼泪马上就要掉下来了。
回去的地铁上人不多,只是泥巴非常多,鞋子全打湿了,我在小区里走着的时候,想到就是在这里认识的他,当时觉得,他对一个陌生人都这么好,如果当他女朋友,是不是特别幸福。
现在我知道了答案。
我也学到了,有很多时候,还是不知道答案比较好。
樊同学在家里敷面膜,看我破破烂烂哭哭啼啼地样子,翻了个白眼,让我把鞋子扔了吧,又不是名牌。我听她的话扔掉了鞋子,她敷着面膜在往浴缸里放水,一边说,打炮了?哭啥,待会儿泡澡喝点酒,上次参加一个酒会的赠品,看起来不错,去洗澡,洗干净点再来泡。
我们两个人泡在圆圆的浴缸里,武汉大雨发洪的这段日子,一直有一点冷,泡在热水里很舒服,樊同学喜欢在里面放一种奶白色像面粉团的东西,它冲开以后有很多很多泡泡,我偷偷翻过包装,是一个叫lush的洗浴品牌,一块浴砖五六十。跟樊同学混了这么久,至少我不再是看到啥就问“这是啥,多少钱,这么贵。”的小女孩儿,我会偷偷找找这是啥,自己查查多少钱,心里悄悄感叹一句这么贵。
我们泡在圆圆的浴缸里,没有像以前一样打闹,我一反常态,安静如鸡,她推我一下,问我:
“你怎么啦。”
“我觉得秦稹不喜欢我,他对我一点都不好。”
“他喜不喜欢你我不知道,但是我早就说过你玩不过比你大这么多的男人啊,他经历过多少你经历过多少,他多鸡贼你多傻。说白了,多了小十岁的还喜欢自己的小女孩谁会介意?是个男人都不会介意。”
“可是他刚认识我时对我很好。”
“那又怎么了,那你们恋爱后他对你好么?主动找你吗?给你花过钱吗?关心你吗?”
我无话可说,樊同学继续和我讲,
“你啊,就是没怎么谈恋爱才会这样,谈恋爱就是东西风,没有势均力敌,要么东风压倒西风,要么西风压倒东风,我是被闻先生压倒的,但陈嘉琦是被我压倒的,你看每次都是我飞上海去找闻先生,因为我得听他的话,主动权在他手里,每次都是陈嘉琦主动找我,因为他更喜欢我,虽然我也喜欢他,但是男的喜欢一个女的,一定会很主动,一定会花钱,一定会找你,而且不会是每次找你都是上床。”
“对啊,你也是主动找闻先生的。”
樊同学翻个白眼“傻逼,我和你能一样吗,没他我们能在这里泡澡么,你那个秦稹,说难听点,就是白嫖你。”“趁早分手,及时止损。”
“可我初夜……也许他以后会对我好呢。”
樊同学沾着泡沫的手捧起我的脸,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 “ 你记住,永远,永远,永远不要抱着这种想法,一定要及时止损,一定不要一错再错,不要不死心,要置之死地而后生,不然你就在这段感情中腐烂掉了,烂得透透的。”
分手吧。
那分手吧。
我在浴缸里哭出声来,我哭着嚷嚷说我觉得我好亏啊我怎么这么蠢有人像我这样吗,那是我初夜啊。樊同学气得想骂我,不停翻白眼吼,拜托拜托,你和他睡时你喜欢他,你和喜欢的人睡有什么亏的,是你这么喜欢他眼巴巴上赶着付出的感情很亏啊是感情啊混蛋,那层膜迟早要没的。
我擦擦眼泪,还是哭,委屈巴巴地不说话。
樊同学叹口气,把我抱紧了怀里,她的身上香香的,皮肤湿湿滑滑,我想到了那个夜晚,她背对着我,不愿意继续说她和闻先生的第一个夜晚,我抱住她的时候,摸到了她的真丝眼罩浸透了大半边。她的皮肤现在就是这样湿滑的质感,泡沫渐渐消退,我们像浸泡在很热的一滴巨大的眼泪里。
我发誓不会再为这个人哭了。
暴雨终于渐渐停止,大家的生活走上正轨,外卖和店铺都开了,我和秦稹没有分手,我还是抱着侥幸心理,如果我们相处再久一点,我对他再好一点,是不是他就会对我好呢,是不是就会喜欢上我呢。
陈嘉琦从高二升入高三,暑假被爸妈送到了新东方强制补习,闻先生去澳洲出差一个月,樊同学做了个决定,去上海整容。
她有足够的时间悄悄恢复变美。
医院在上海,她想做眼睑下至和鼻尖抬高,以及自体脂肪丰胸,丰太阳穴和法令纹,其实她真的已经很美了,我陪在她身边飞往上海,是我第一次坐头等舱,海航的头等舱座椅十分宽大,可以完全躺平。空姐问每个人吃什么,喝什么,给我们拿毛毯和毛巾,我和樊同学没有坐在一起,用她的话讲“谁知道在头等舱能碰到什么人,我们分头行动,坐不同的位置,鸡蛋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万一碰到王思聪了呢。”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身旁的位置还没有人,我能不能不要脸地说,我还挺期待坐在我旁边这个机票两千四的位置的人,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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