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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喜欢梅的,喜欢她素瓣掩香的蕊,喜欢她团玉娇羞的朵,喜欢她横斜清瘦的枝,喜欢她月影黄昏里的闲逸,喜欢她脱俗请绝令人仰视的风雅。那一剪寒梅,从诗经里走来,穿过魏晋玄风,穿过唐月宋水,走进民国的烟雨,很温柔很固执地落在我的心里。那一树树繁花,就这样站在我的记忆里,站成永不褪色的风景,温婉,娇羞,含情脉脉。
漫步在诗的国度,撷一缕梅香,品一曲梅韵,赴一场梅的约定。
“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那是陆凯的梅,当他在戎马倥偬里登上梅岭,立马梅花丛中,回首北望,忽然想起好友范晔,当机赋诗一首:折花逢驿使,寄与陇头人。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梅便在这个温暖的瞬间化成最美的意象,知己一样的梅,深情款款,装在驿使的背囊,送到范晔手中。我不知道范晔说了什么,但他一定会把梅插在瓶中,日日观望,日日怀想。那枝梅是他永远温暖的回忆。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管仲贫,叔牙助之;管仲贤,叔牙荐之。管鲍之交,情深意长。子期死,伯牙不复弹琴,高山流水。地久天长。陆凯的那枝梅便如一支清远的歌,在每个孤独的夜晚想起。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那是林逋的梅,一个月色朦胧的夜晚,林逋和梅轻轻说了句什么,梅便翩翩起舞,暗香浮动。袅娜娇羞的情态让林逋又醉又痴,他挥笔写下一首梅花诗:
众芳摇落独喧妍,占尽风情向小园。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
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樽。
林逋之前,没有人会与梅夜半私语,林逋之后,没有人一生隐居,依山种梅,娶梅为妻,他是空前的亦是绝后的。他不是梅痴,他是梅圣。
林逋和梅生死相依,让后人一遍遍回味,一遍遍感叹。只是这滚滚红尘,有几人会轻易抛弃;锦绣年华,又有不去追逐?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那是陆游的梅。一生忧国,一生忧愤,壮志未酬,壮心不改。像那株梅,在荒凉的驿亭外,断桥边,黄昏风雨交加,无人照拂,无人欣赏,默默的开,悄悄的谢。他孑然一身,四顾茫然。群芳妒,风雨欺,花瓣纷纷飘落,被踏成泥土,被碾成粉尘,却依然保留那份香。一树梅花一放翁,一树梅花一世情。
浮华人生,却有人甘愿做一株梅,威武不屈,贫贱不移。庄子在无路可走的时候做一棵看守心灵月亮的树,逍遥一生;李白在春风得意之际且放白鹿青崖,诗酒一生;鲁迅在血雨腥风里以笔做枪,愿以鲜血荐轩辕,斗争一生……他们品如梅,让更多的人平添了勇气,看到了希望。
“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那是杜耒的梅。寒夜客来,以茶代酒,畅叙幽情,酒正酣,月正柔,他抬头与窗外的梅不期而遇。像赤壁遇见了苏轼,滕王阁遇见了王勃。这株梅有了灵性,有了生命,从此与众不同。窗前月下,梅影横斜,月色与花色相映,自然让人感到曼妙无比。
所以,最美的风景不在外界,而在内心,月下初逢君,眉间心上痕。有些人来过又走远,留下了回忆滋养心灵。夜深人静,月光慵懒地落在肩头,雪白的墙壁上,一枝梅影轻轻摇晃,谁说这不是一道绝美的风景?
人生就是一场绚烂花事,每个生命都是一粒粒花,有人选择做桃李,在温和的春风中热闹开放,有人选择做梅花,在空灵澄澈里傲然开放,花谢了,也留下果实让人回想。
民国的临水照花人,昂着高贵的头,孤傲又漠然地俯视着芸芸众生,那么不屑,那么清绝,像极了梅。旷世才女,生如夏花,死如秋叶。世上曾有张爱玲,世上唯有张爱玲,倾国倾城又佛性禅心,因为懂得,所以慈悲,因为慈悲,所以成全。
人生就是一场修行。求和修,一字之差却隔了万水千山。
如果人生没有经历过雪压霜欺,没有刻骨铭心的爱与痛,那将是怎样的平淡与遗憾?醉过知酒浓,爱过知情重,痛过知骨硬。若梅,傲霜斗雪,无畏绽放,哪怕零落成泥,也要让人们记住她清绝的模样;哪怕碾成粉尘,也要留下一缕幽香。
此刻,我也想学古人,种梅赏梅、品梅画梅,也想在匆匆流淌的时光里成就千古文章,让心灵在无垠的冰雪里做一次忘我陶醉的飞翔,让梅格壮我筋骨,让梅韵养我性情。
作 者 简 介
毕雪静,河南周口人,教师。喜欢读书,远行,写字。不怀旧,正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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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参菩提】毕雪静丨此生,和梅有约……(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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