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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照《声声慢》为何如此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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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身书香门第,嫁给高干子弟,在靖康之变之前,李清照的生活再怎么说,都是优越的。
少女时代,因一首《如梦令》,而名噪才子如云的京华。嫁给赵明诚之后,虽然赵是高干子弟,但没有纨绔习气,填词弄赋,收金藏石,夫妻俩竟然有共同爱好。小日子过的琴瑟和鸣,恩爱有加。
可是,靖康之变来了。
中国人关于靖康之变的最深印象恐怕是岳飞的《满江红》:“靖康耻,犹未雪。国子恨,何时灭。”直到今天,还有人关心金人对投降的“徽钦二帝”好不好。那时的李清照,恐怕无暇顾及那个拥有那么多的人才,只顾及自己生命,而置自己千千万万的北宋子民而不顾的皇帝如何了。她和丈夫一起,加入了惶恐南逃的流民队伍中。
那年,是1127年,李清照43岁。没有了才女,没有了高干子弟,全部都成了难民。
流落江南,飘流异地,多年搜集来的金石字画丧失殆尽,给她带来沉痛的打击和极大的痛苦。而第二年,和自己恩爱有加,相依为命的丈夫赵明诚竟撇下孤零零的自己,撒手人寰。让她承受难以承受的悲痛。孤苦伶丁,无依无靠之时顶世俗之风嫁给的那个张汝州,却是一个贪慕钱财的小人。更让她承受了精神和肉体双重折磨。
在南宋的日子里,目睹朝廷的屈膝苟安。眼看金人张扬跋扈,即使是一个弱女子,她也感到了愤慨:“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多年的背井离乡,她那颗已经残碎的心,又因她的改嫁问题遭到士大夫阶层的污诟渲染,受到了更严重的戕害。她无依无靠,呼告无门,贫困 忧苦 ,流徙飘泊。
…
在一个凄风苦雨的黄昏,柴门茅屋里,头发花白,衣衫破旧的老太婆,坐在窗前,看着窗外淅淅沥沥雨滴,手里轻抚着已经整理好的《金石录》手稿,这是赵明诚的一生的心血,也是他死前的遗愿。这些年李清照历尽艰苦终于完成了丈夫的遗愿。这也是李清照晚年活下来的精神支柱。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中午休息的时候,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见到了赵明诚。梦醒了,好像他还在自己的耳边说话,她不由得满屋找起来,什么都没有。只有空空荡荡的屋子,和孤零零的自己。好凄惨呀,悲从心中来,她不由得坐在桌边,默默的流出泪来。
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忽冷忽热的天气,很难保养身体。又感冒了,不想吃东西。
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
她起身拿起了酒。年轻时就喜欢喝酒,现在,酒更是离不开的伙伴。酒味很淡,没有把身子喝暖。不是好酒。那年,在溪亭,也是这样一个傍晚,那个酒,是自己最爱喝的清酒,多贪了几杯,竟然找不到回家的路了……遥远的真如一场梦呀。
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这是要往北飞的大雁,那年,自己曾托大雁给丈夫赵明诚带信,“红藕香残玉簟秋”,“下眉头 却上心头”… 才分开几天,自己就很想念他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
当年的丈夫还是一个翩翩少年,不服气自己的“人比黄花瘦”一句,竟然闭门谢客,苦思冥想,三日三夜…真是憨的可爱。如今黄花随风漂泊,憔悴不堪,那个怜花惜花的人,不知魂归何处?
好像丈夫又在叫自己了,淘到了一个宝贝,叫自己去鉴赏。可是,宝贝在哪呢?丈夫临终前嘱咐自己一定要把那些文物保护好,可是,自己一个弱女子,兵荒马乱,竟然一件都没有留下,九泉之下,自己有何脸面去见丈夫?似乎真的是丈夫的声音,是那么的真切,一切仿佛就在昨天…
守著窗儿,独自怎生得黑!
没有,什么人都没有。还是自己一人,孤孤零零。这一天,又该怎样熬过去呀!
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
细雨梧桐。雨不是打在梧桐叶上,雨是打在李清照的心里,从前,后来,丈夫,自己,国恨,家仇。在自己的脑子里来回串动,晚上,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这种心情,只用一个“愁”字,又怎能全部说完呢?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著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没有如此的人生大起落:锦衣玉食,夫妻恩爱;国破家亡,中年丧夫,老年孤苦,无依无靠。李清照怎能写出这沉郁凄婉,催人泪下的《声声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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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这是李清照的一首著名的作品,而且是具有开创性意义的一首作品,典型的“不按套路出牌”而自成一格的佳作,开拓了“声声慢”这个词牌固有的疆域,犹如孙蹦出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而成就了火眼金睛一样,此词牌经李清照之手“画龙点睛”而“别有洞天”,由此营造了前所未有的境界,把凄惨的愁绪表达的淋漓尽致以至于让人不忍卒读。
词人身世的颠沛流离导致的心境变化。
李清照是一个女神气质与女王范儿兼具的一个清新脱俗之人,既是才女也是烈妇,从她流传下来的诗文著作可以看出,不仅仅是在诗词创作中独步天下,还在后期收集整理了亡夫赵明诚的《金石录》遗稿,而且搞出了一个《打马图经》这样的赌博专著,堪称“麻坛圣手”。看她在《打马图经序》中所言:“予性喜博,凡所谓博者皆耽之,昼夜每忘寝食。但平生随多寡未尝不进者何?精而已。”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霸气侧漏,就像一个关于王菲的段子传的那样,说我唱歌不太行我认了,要是说我打麻将不行打死也不认,估计在诗词创作和麻将游戏之比较中中李清照也有此感吧。关于她个人的身世浮沉,南渡前的半生是“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后半生却风格迥异,国破、南渡、夫亡、孀居、再婚、离婚、孤老,在漂泊不定的浮萍般人生苦旅中,风花雪月的少女情怀烟消云散,琴棋书画的优渥自在风流云散,举案齐眉的琴瑟和谐风吹云散。一个“散”字,曾经的繁华如梦只能在“盗梦空间”里寻觅旧踪,这种心境的变化造成了他后期词作风格的剧变从而更具有一种“穿越旋涡”的凄惨力量,她笔下的“愁”不再是“为附新诗强说愁”的那种“轻飘飘的旧时光”的感觉,而是一种沉甸甸的绝望凄惨到极致的那种“愁”。她的这种深入骨髓的愁绪使其后期作品与前期作品比较来看有一种“割袍断义”的绝然之姿,“每临绝境峰回路又转”,特别是在夫亡之后的国破家亡的深重劫难后,“渡劫”之后的作品中的“愁”更是深不见底,暗黑、幽邃、孤寂中不见回响,于是在其中读出凄惨、读出冷清、读出痛愁也就不以为怪了。
词作文本的标新立异导致的意境升华。
这首词作打破了声声慢这个词牌长期以来所固化的“清规戒律”,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其“不走寻常路”的填词风格让人叹为观止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灵犀一剑”,更是学不得也学不来一种无上妙境,犹如禅宗中所云的“拈花一笑”的化境,凡俗之人搞起来这个看起来“难度系数”不高的动作只会大煞风景,落下个邯郸学步、东施效颦的结果而最终流于“荒腔走板”。具体来看有这三种独辟蹊径的创举,得其一者都可以“会当凌绝顶”而独步天下。
一是叠字“起头”开新篇。首句中“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十四个叠字的运用,一开场就铺陈出一片愁云惨雾的悲凉凄惨感觉,再与后来的“点点滴滴”之间首尾呼应,浑然天成妙不可言,一点也不觉得累赘牵强,反而有一种别出心裁的意境,举重若轻而又有一种“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轻”的韵味。叠字入诗词李清照不是第一人也不是最后一人,甚至有全篇皆叠字的篇章,但用的这么自然顺手的可不多见,更多是往往流于“打油”的笔墨游戏,有才子气而无才气,名不见经传也就不足为奇了。
二是仄字“压阵”创新意。《声声慢》这个词牌,历来都是多用平韵格,而李清照却与之“背道而驰”,通篇均采用仄韵格,这种“反其道而为之”的“大逆不道”之举,打通了这个词牌的“任督二脉”,使这个传统思维定式下的词牌“置之死地而后生”,其开拓之举使这首千古名词在众多的声声慢词作中“一骑绝尘”。其“无中生有”的仄韵格运用,与写“愁”字正好相得益彰,韵格与情绪之间的曲径通幽赋予了这首词写出来的凄惨愁绪生发出一种“重不可支”分量感、“斩金截铁”的穿透感,幽咽凄楚不与他同。这一点在被誉为华语歌坛“音乐教父”李宗盛所谱写并演绎的诸多歌曲中我们或可领略一番相似相通的滋味。
三是愁字“点睛”赋新声。词分豪放和婉约,在婉约词大家中写愁绪的精彩纷呈的名篇中,绝妙佳句层出不穷,比如李白的“举杯浇愁愁更愁”、李煜的“一江春水向东流”、秦观的“无边丝雨细如愁”等都自有一股韵味,极尽渲染之能事,但由此滥觞开来的写“愁”的句子看多了都有一种似曾相识之余而生出的“至今已觉不新鲜”的感觉。而李清照写愁,虽多有类似的比如形容通感之技巧运用的句子,但她晚境的变化使她对“愁”这一情绪的抒写在这种一望无际的“丛林”中突围而出,既有“载不动、许多愁”的妙笔,更有这首词中的“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这样直截了当的“神句”,化通常的口语本色化表达为一种清新脱俗的“一字千钧”的奇妙“新声”,绝妙处无人敢仿只能膜拜。除此之外,词中通过对时间维度的刻画以及对淡酒、急风、飞雁、黄花、梧桐、细雨等诸多惯常物事的描摹所营造出的意向也让人赞不绝口。
之所以这首词把凄惨愁绪写得这样“浓得化不开”,这样“掷地有声”,并赋予这种情绪以一种“洪荒之力”且上升到“力敌千钧”的地步和境界,正由于上述两个因素叠加而造成的,这样独具一格的“景观”不可复制更无法超越,真可谓“千古绝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