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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阿黄
文/邹方旬
多少年来，看到别人家养狗，我都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我的阿黄。
1995年，年老体弱的父母倾其所有，再加上和别人借来的钱了却了他们最后的心愿，我顺理成章地在我们的寨子上做了上门女婿。第二年，我和妻子在岳母大人的手里获得了掌管家庭经济的“大权”。
那年冬季的一天早上，我和妻子一大早背着自家种的柑橘去市场上卖。我们的柑橘色泽漂亮，水分也多，刚放下背篓，人们就你挑我选，没过多久我们的柑橘就卖完了。
我和妻子开心地背着空背篓在市场里走走看看。一个老人提着两只用竹笼装起来的狗崽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买狗崽不，你们两个”那个老人似乎认定了我们就是他的买主，他一直都是兴奋地看着我们。妻子脸上乐开了花，她对我说:“我们买两个回去喂起看。”我欣然应允。
那两只狗崽一只金黄色的，一只是灰白色，非常好看。“我们一起买完，你要多少钱”我说。
“哎呀，两个一起要完，它们刚好有伴，四十五块，你们给我四十块就得了。”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我们花了三十多块钱，那两只狗崽就到了我们的手里。
快要回到家的时候，我按照老人的嘱咐，给那两只狗崽象征性的擦了一下屁股，这样做的话，狗崽就不会乱七八糟地阿屎阿尿在屋前屋后了。为了防止那两只狗崽一起逃跑，我把它们关了两天，到它们和我们一家人都熟悉了，才放它们出去活动。
为了叫唤起来方便，我管黄色的那只叫阿黄，灰白色的那只叫阿灰。阿黄和阿灰都很乖巧，每当我干活回来的时候，它们都会对我进行夹道欢迎。特别是阿黄，它总是直立起来，两只爪子不停地在我的身上轻轻地挖，不断地发出嗯哼，嗯哼的叫声。看到它们欢快地样子，我总是在顷刻之间忘记了劳作的疲惫。当我去父母家的时候，阿黄和阿灰总是活蹦乱跳地跟在我的屁股后面。母亲对阿黄阿灰也非常喜爱。她总是拿出一些煮熟了的红薯或者是猪食笑呵呵地让它们打滚，然后再给它们吃，那时候，乖巧的阿黄和阿白成了我们的开心果。
有一天，我去平乐赶场，看见街上有戴着平顶帽的执法人员在拿着广播筒不停地喊:“赊销款，交赊销布的贷款，再不交的话，就要罚款，我们就要到家里去抓了。”
赊销款，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地方民众和供销社赊销棉布缝制衣物欠下的货款。我们这里的家家户户都得到了那种色泽单调的布匹。那时候，我还在我们寨子附近的小学读二年级，我穿的一套蓝布衣服和书包就是母亲使用那种“赊销布”给我缝制的。
那天，我从平乐街上闷闷不乐地回到家，就和妻子商量要把阿黄和阿灰卖了拿钱去交赊销款。两天后的早上，在街上收狗卖的三哥就拿着铁链子来到我们家了。
阿黄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它耷拉着脑袋，目光非常暗淡，它以一种近乎祈求的眼神看着我，然后，卧倒在我的身旁。我和三哥说好了价钱，快捷短语接过三哥手里的铁链子。阿黄没有反抗，它的头压很低，我毫不费力地就把老黄给捆住了。然后又给阿灰捆铁链子。我于心不忍，而又无可奈何地接过三哥给我的钱，就把铁链子递给他了。
三哥手里的铁链子，一头捆着阿黄，一头捆着阿灰。三哥一手抓住铁链子的中间，转身就走。阿黄匍匐着身子，不愿意走，三哥在用力拉，阿黄的四只爪子在地上发出嚓嚓的声音，渐行渐远……
第二天早上，我刚打开后门，阿黄就扑到了我的身上。我大吃一惊。“阿黄，阿黄，你怎么没有……”我说不出话，一下把阿黄抱住，阿黄依偎在我的怀里，就像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
没过多久，三哥就拿着铁链子找到我家来了。他说，不晓得阿黄是怎么挣脱铁链子逃跑了。那时候，我有些不愿意出卖阿黄的想法，但是，又不好意思和三哥开口借钱。思来想去，我只好在阿黄的头上剪了三撮毛，用纸小心翼翼地包起来，扎放在靠近火灶的墙缝里。然后，又把低着头依偎在我身旁的阿黄再次捆上了铁链子，在三哥奋力地拉扯下，阿黄一步一回头地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事情过去了那么多年，在我的心中，总有一个无法释怀的疑问，那就是阿黄经过了一番怎样的痛苦的挣扎，才逃脱了铁链子的束缚回到我的身边，却没有办法打动得了我的铁石心肠，让它的生命在我的跟前获得延续下去的机会！
我把出卖阿黄和阿灰的八十多块钱拿去交了赊销款。几天之后，政府就放弃了赊销款的催收。我是多么地后悔，如果我的胆子大一点，再拖延几天就好了。
据说狗的寿命能够活到二三十年，如果那次阿黄能够有幸逃脱的话，它也许就能够陪伴我度过那些艰难的岁月，成为一个对我最忠实的伙伴。可是，阿黄和我在彼此的生命际遇里，只能够相处了短暂的两个月，成了我们家匆匆的过客。
后来，我买了一只母狗，期盼它能够怀孕，我好拿阿黄的毛来喂给它吃。可是，几个月过去了，那只母狗不但没有为我生下期盼中的狗崽，还不声不响地死去了。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养过狗。一来是不愿意让其它的狗狗取代阿黄在我心目中的位置，二来是怕养狗咬了别人而无法承受沉重的医疗费用。
如今，宽阔的水泥硬化路从我家大门口经过，我安装的电子监控设备担当起了看家护院的重任。阿黄成了我此生无法抹去的记忆。
作者简介：邹方旬，广西凤山县人。热爱生活，更热爱文学。用心成就自己，以文字书写人生际遇。有文学作品发表于《在场杂志》《家乡杂志》《河池文艺圈》《老鸟传媒》《翠屏文学沙龙》《当代文艺》等文学平台和《河池日报》发表文学作品。现为凤山县联益饮料公司创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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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方旬情感散文《作假的父亲》【第1059期~图文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