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散文|肉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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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肉离开家的那天，正好是秋分节气，秋风裹挟着秋雨，绵绵四五天了，清早的气温竟然接近零度了。黄土高原上，这个温度在这个节气，算是很正常的，何况还有连日秋雨助力，冬天俨然已经降临，母亲已经把她那件穿了十年八年的棉袄穿上身了。肉肉拖着行李箱钻进了进城的村镇公交，朝着路边瑟瑟发抖的母亲挥了挥手，被公交带着缓缓消失在了村口的油烟小路尽头。　　 肉肉是翠琴嫂子的独生女、九零后姑娘。翠琴嫂子与老公结婚五年多一直不见喜事到来。自幼受父辈虔诚礼佛而影响颇深的翠琴嫂子，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听说上岔村的娘娘庙里求子非常灵验，她兴奋不已、深信不疑，她挎着一篮子丰盛的干果祭品，怀着虔诚而激动的心情，翻山越岭步行了大半天，赶着太阳快落窝前，虔诚地跪在了娘娘庙里的菩萨像前。翠琴嫂子求子的虔诚到底有没有感动到娘娘庙的菩萨不得而知，不过翠琴嫂子的肚子确实在半年后有了动静。　　 大概是因为这孩子来得太难，一家人对翠琴嫂子格外优待，在怀胎十月里，翠琴嫂子几乎吃掉了家里最好的东西。十个月后，肉肉在接生婆的千般吆喝下，呱呱坠地了。肉肉出生体重近八斤，白白胖胖，憨态可掬，小胳膊小腿儿上的肉肉圆嘟嘟得，洗澡也得掰开才能洗干净。　　 孩子出生三天后，一家人商量着给孩子起名，按照乡俗，孩子爷爷有着给孙子孙女起名的最大权力和义务，但爷爷思前想后，起了好几个，好不容易有个满意的，不是冲了七大姑的小名，就是与哪个舅爷爷名字同音，这让爷爷很为难，最后爷爷放弃了，权利交给了其他家人，但一天过去了，没个听着满意的名字，最后翠琴嫂子说话了：“俺姑娘白白胖胖，咋看咋心疼啊，俺这几天一直忍不住喊他肉肉，要不就叫肉肉吧？”　　 爷爷听之，拍案大喜，道：“这个名儿好啊，不仅听着亲昵，还显富态，富态啊，有肉，那就有钱，我孙女今后不怕没肉吃，就这么滴了，就叫肉肉。”　　 翠琴嫂子一边听着，一边轻轻拍着怀里的肉肉，嘴里念叨着“娘的肉肉是个有福的丫头哦。”　　 肉肉在全家的百般呵护下，像个雨后的麦苗一样，蹭蹭地长成了大姑娘。十五岁的年龄，却有了二十岁的身材，小时候满身圆嘟嘟的肉肉不见了，变得身材窈窕有致，加上白皙的皮肤和绯红的嘴唇，咋一看去，不论背影还是正脸，都担得起美女这个时髦的称呼，俨然成了全村的一枝花，这让翠琴嫂子无比自豪，经常摸着女儿的大辫子，念叨“娘的肉肉今后能上电视哦……”　　 但无奈肉肉学习不精，虽然看着非常用功，且经常大半夜还抱着课本，但成绩总是上不去。这又让翠琴嫂子异常闹心，却又无计可施。　　 中考结束了，毫无意外，肉肉没考上高中。家人们劝肉肉再复读一年，但肉肉坚决不答应，她自己选择，报了远距老家一千多公里之外的北京一家技校，专业是她一直最喜欢的服装设计。　　 爷爷奶奶无法理解肉肉的专业，盯着一纸录取通知单，老两口你一句我一句念叨着：　　 奶奶说：“你说，做衣服还要学吗，我一辈子没学过，这些娃娃不都穿我做的衣服吗？”　　 爷爷吐了一口烟，道：“你懂个屁，你那手缝的粗针脚，就我一辈子没嫌弃，我的肉肉以后是学会了能进工厂用缝纫机做，还能做电视上那种露大腿的衣服……”　　 奶奶骂了起来：“你个老东西，看电视就会看人家的大腿了？那也算衣服？两片布绑一起也算衣服？”　　 爷爷听着，扭头瞪了一眼老伴儿，提起屁股出了门，出门顺手摸了摸靠着门框的肉肉的头发，嘿嘿笑了一串。　　 肉肉靠在门框边，听着爷爷奶奶的对话，笑得露出了两排整洁而洁白的牙齿。　　 坐在炕头缝衣服的肉肉娘看着女儿如太阳一般的笑脸，不禁感叹了一句：“娘的肉肉今后是做名牌衣服的！”　　 肉肉在爷爷奶奶以及母亲的不解却全力支持下，背着行李踏上了北去的列车，开始了她为期三年的职校生涯。　　 肉肉自小穿奶奶和母亲手工缝制的衣服长大，她其实深爱这种手工衣服的温暖，但她更喜欢电视上和城里人穿的各种时尚而华丽的衣服，作为一个花季的、颇有姿色的女孩子，她的爱好毫无置疑，也理所当然，不过能顺利进入服装设计专业去专门学习这个，连她自己都没想到，更让她异常期待和憧憬。　　 肉肉的专业是服装设计，但同时她还选修了服装陈列、服装营销、大学英语等选修课程，这让她的职校生活变得异常忙碌而充实，不过肉肉喜欢这种感觉。中学时虽然学习用功，但成绩一般，让她感觉不到任何成就感，现在不一样了，她的用功都能换来相应的回报，这让她动力知足，也让她对自己的未来有了一个大概的设想。　　 三年时间转瞬即逝，肉肉毕业了，毕业那天肉肉不仅拿到了服装设计专业毕业证书，还拿到了服装陈列、服装营销两个国家认证的中级资格证书，以及大学英语四级证书。肉肉捧着手里一沓子或许在将来赖以生存的红本本，心里展开了一张蓝图。　　 肉肉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是北京一家月薪两千五百块的服装民营企业，肉肉的岗位是业务跟单，兼前期打样和画图。这个工作肉肉干了整整一年后，决绝提出了离职，婉拒了部门领导给出的加薪条件。　　 一个星期后，肉肉身穿一身职业女装，披着瀑布般的秀发，化着职业淡妆，自信地踏进了“希格斯时尚服装总部”的设计部办公室，带着一脸自信，招来了几多好奇的目光。　　 希格斯是一家中法合资、高端时尚女装设计、生产、营销一体化的跨国企业，主要面对人群为城市职业女性。在当今城市化和国际化的大环境下，有着不错的口碑和前景，而作为内部的核心大脑——设计人而言，更有着不错的待遇和空间，可谓朝阳产业里的黄金席位，肉肉显然已经从一个初出茅庐，文凭一般的农村姑娘，走向了城市金领人群的光明大道，这让很多同龄人羡慕不已，更让肉肉的娘喜出望外，虽然她不懂什么时尚设计，更不懂什么白领金领的差距，但她从定期收到女儿转来的钱，能明显感觉到，肉肉混的不差，显然，这是他们都没有想到的，不过在爷爷奶奶的认知里，他们的肉肉小妮儿，就是个给城里人做衣服的裁缝。爷爷却认为，裁缝在以前，那都是很吃香的手艺人，世道不管咋变，人都是要穿衣服的，只要有人在这世上，那就要穿衣服，只要穿衣服，他的肉肉就不怕没饭吃。　　 二零一二年初，在希格斯拼搏三年，时任前端设计部设计组长，年薪过五十万的肉肉，抱着一盒私人文件，离开了希格斯，结束了她在这家合资企业的靓丽三年。不过这一次并非肉肉主动离职，而是被劝离。虽然领导的措辞很委婉，诸如经济危机影响了市场，诸如董事会年度投票什么的，但肉肉心理却明镜儿一样清楚，这都是演戏，真实的原因，连她自己都不屑启齿。因为刚过去的年末集团尾牙上，肉肉没有喝掉集团总裁强力劝她的那杯五粮液，还躲开了总裁藏在桌下的那只手。　　 这次的被离职，对事业上升期的肉肉，带来了不少打击，她回到自己的公寓，关掉手机，拉上窗帘，睡了一天一夜，但肉肉一点不后悔，她想起总裁那只游来游去的手就反胃，浑身不舒服，她庆幸自己没喝掉那杯足足有二两多的五粮液，庆幸自己的原则没有丢失。翌日睡醒后的肉肉，退掉了公寓，收拾了行装，买了张回家的机票，决然回到了母亲身边。　　 春节才回来过的肉肉，短短不到半个月突然又毫无征兆地回来了，这让家人感觉不妙，母亲追问再三，肉肉才给母亲道出了实情。母亲听后，抱着肉肉只说了一句话：“娘的肉肉做得对。”爷爷奶奶自然不明真相，只是以为肉肉丢了工作，以后要在老家做裁缝了，反而显得有些开心和安慰。　　 肉肉在家整整待了七个月，这大半年的时间里，肉肉几乎把自己全部的时间都交给了电脑和手机，时而翻着电脑，时而打打电话，没人知道她到底在干什么，甚至村里人闲话四起，有说肉肉不学无术，混不下去了，也有说肉肉生了大病没法工作了等等。但肉肉、以及母亲却对此不屑一顾，但即使这样，爷爷却最是听不得这种话，为此还和村里几个人吵了几次。每每此时肉肉都拉着爷爷的手，笑呵呵说道：“爷爷，咱不理他们就行了，你的肉肉啥样儿，你知道就好了……”　　 秋分降至，秋收结束，秋雨连绵，秋风瑟瑟，正是北雁南飞，落叶归根的季节里，肉肉决定再次出发，目的地还是北京。　　 如果说肉肉的第一次北漂是求学，第二次北漂是求职，那么这次算是第三次北漂了，不过这一次，肉肉自己将其定义为创业，她拖着行李，带着一身踌躇，被母亲送上了公交，被公交带进了县城，又一次踏上了北去的列车。与七年前第一次北上相比，这一次的肉肉，显得多了许多坚毅和明朗。　　 肉肉再一次出现在北京城，距离上一次离开，足足是七个多月后的深秋了。天气已明显清冷了许多，三里屯路边的梧桐树，将巴掌大的叶子洒了一地，来往的人们依旧行色匆匆。一切还是那么熟悉，那么陌生。　　 路边的一家偌大的旗舰店，玻璃墙擦洗得锃亮，玻璃橱窗里面的人形模特身上“穿着”各式风格时尚的职业男女装，挨着橱窗立了一排。在天微微亮时，门面上的长条电子屏滚动起了一串醒目的文字“都市时尚品牌服装‘柔系’今日盛大开业，所有服装均自主设计，定点加工，‘柔系’总设计师兼CEO齐柔女士诚挚欢迎您的到来……”　　 店内的更衣室，肉肉身穿一身精干的职业西服，与合伙的两位经理面对面低声说着什么，时而一串笑声，时而一同沉默。　　 ‘柔系’开业三天后，肉肉终于空闲了点，她第一时间将消息电话告诉了家里，母亲听后，似乎早就知道似的，坦然地笑了笑，对着电话道：“俺就知道，娘的肉肉是干大事的。”　　 村里人问爷爷奶奶：“肉肉现在干啥嘞？”　　 爷爷奶奶眯着眼睛，提着嗓子喊着回答：“好像是在北京开了个铺子，还是做衣服的……”　　 对方听后，用同样的声调也喊着回道：“哦，哦，女娃麽，混着能吃饱就行……”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雪凌文字，江山.书香南北社团社长，江山文学签约作家，中华文学签约作家，宁夏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发江山文学，中国作家网，以及《山东文学》《葫芦河》《中华文学》等文学刊物。
编者按
“人生起点的高低可以决定起步的快慢，但绝不会决定人生的方向，未来，属于坚韧拼搏的人。”这句原文摘要，看似有些心灵鸡汤的感觉，但实际想想，现实何尝不是这样，每一个人的起点都是不一样的，但起点的高低并不能决定一个人未来的方向，相反，拼搏与坚韧、坚持，则往往会引导一个人走向成功。散文《肉肉》通过一位普通的农村姑娘，一位学历较低，只身北漂的女孩子的三次闯北京的故事，带给读者满满的正能量。肉肉是农村女孩子，漂亮乖巧，十多岁北漂求学，三年后，再次以一个求职、求存的北漂孩子，进入了北京的企业工作。四年后，因得罪企业高管而被辞职。但肉肉不屈不挠，不放弃梦想，七个月后，第三次北漂，与朋友合作创业，在北京打下了属于自己的小天下。作品人物不论母亲，爷爷奶奶，还是肉肉本人，都憨厚淳朴，出身低微，但血性里有着淳朴的个性以及坚韧顽强的性格，凭着自己的努力，创出自己的人生路。作品语言朴实，结构精炼。娓娓道来中，带给读者充满能量的故事。佳作，倾情推荐共赏。【编辑：空山月影】【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202009250007】江山文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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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团简介
社团：书香南北 社长：雪凌文字 成立于：2020-09-08副社长：空山月影荣誉社长：倦鸟社团顾问：绿鬓视草常务社长：羽一编辑：倦鸟雪凌文字朱棘西贝木卯空山月影羽一评论员：雪凌文字空山月影倦鸟羽一西贝木卯朱棘菊儿宗旨：书香家国情怀，笔走南北山水；抒写我心我情，记录人生人间；【书香南北】文学社三不原则“不挖人，不求人，不拒人”。作有原则的社团与有厚度的文学。非网络首发作品，一律不予发表（不含个人博客，空间，及微信平台）论坛：【书香南北】论坛（社团文友QQ群：993402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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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作：绝版红枫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