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散文|古韵今风话古镇

精品散文
优秀作者寒江孤鸿
夜深人静时分，临河而居、枕水而卧的古镇居民，往往在橹声欸乃，轻波拍岸声中，沉入甜蜜的梦乡
西风瘦马社团
古韵今风话古镇
寒江孤鸿
偶翻《唐宋词鉴赏辞典》，吟咏白居易的《忆江南》时，总让我莫名感动：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能不忆江南……　　江南在哪里？　　从地域来讲，江南，大概是指长江以南，囊括了上海、苏南、浙北、皖南、赣东北这一大片地区。　　该区域以物产丰饶，交通便捷，经济繁荣，风景秀逸，文化浓郁而著称，历来是我国综合经济水平最发达的地区，也是人口最稠密的地区。打开电子卫星地图，悠悠地巡航这片区域，可以看到星罗棋布的民居村落缀满江南大地。点缀其中的便是大大小小的集镇。尤其是那些地处水陆交通要道，得天时、地利、人和之便的集镇，历经先人们千百年来苦心经营，逐渐成为当地的经济文化中心，形成了大镇古镇。　　自从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神州大地，江南大地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人们的生活质量得到大幅度的提高。于是，那些保存完好的古镇及时抓住这个机遇，纷纷打出古镇特色品牌，将旅游业做得风生水起，以致国内外游客纷至沓来。　　那么，古镇究竟有哪些景点，值得游客趋之如骛的呢？　　　　【古镇之柔——绿水】　　如果你有幸从空中鸟瞰江南，只见纵横交错的江河港浜，串起大大小小的湖泊泽池。碧波荡漾，清澈见底的河水日夜滋润着江南水乡。因此，所有的古镇，镇外少不了江湖依偎缠绕，镇内必有河道穿插分割。　　阳春三月，春雨霏霏，烟柳依依，正是草长燕飞时节，一年一度的桃花汛如期而至。淅淅沥沥，时断时续的春雨，将丘陵地带染成翠绿色的万亩竹海，将大小江河灌得沟满壕平。于是，无论近村远郭，新城古镇，一概被温柔的春水拥抱。“一壕春水半城花，烟雨暗千家。”这段宋词，大概是古人对雨中江南最佳的写照了吧？　　旧时的江南，轻盈灵巧的乌篷船小舢板，在石条驳岸，逼匝曲折的古镇河道中熟练地穿梭来往，成为江南水乡主要的交通运输工具。夜深人静时分，临河而居、枕水而卧的古镇居民，往往在橹声欸乃，轻波拍岸声中，沉入甜蜜的梦乡。　　如今的古镇，靠小船运送物资的情景不再重现。然而，一旦进入旅游旺季，古镇的河道上，时不时滑过一艘艘带棚的游船。船上的游客，饶有兴趣地欣赏着两岸古镇风情。而身穿俏丽土布渔装的船娘，站在船尾，上身前俯后仰，摇橹前行。有时在游客的要求下，她们用吴侬软语，曼声唱上一、两首江南民歌，如“无锡景”、“九连环”、“吴江调”等。一曲方罢，船上游客与河道两岸廊下的游客总是轰然叫好。　　我一直认为，柔婉清澈的湖水，哺育、滋润了江南古镇。如若少了水的柔情，那还是江南古镇么？
【古镇之厚——石桥】　　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有河，必有桥。　　如今的古镇，倘若拿不出几座历史悠久的古石桥，在游客面前几乎抬不起头来。　　我经常作如是想：如果不是旅美画家陈逸飞以周庄的世德桥和永安桥创作了名画《双桥》，而被收藏于联合国科教文组织内后名扬四海，周庄能在改革开放的大潮中，抓住机遇开发旅游资源，成为江南第一古镇么？　　退休后，爱好骑行活动的我，到过大多数江南古镇，顺便走过无数有名无名的石桥。那些石桥，造型或拱形或平梁，规模或高宏或低矮，制作或精致或简陋，正是千桥千面，绝无雷同之处。　　然而，正是这些历尽沧桑的石桥，如驼背的历史老人，默默背负起古往今来的历史重任，日日经受着车水马龙的踩踏，悄悄烙上风云变幻的印痕，成为古镇无可替代的历史丰碑。正是这些风吹日晒的石桥，见证了古镇千百年来先人们勤劳俭朴，苦心经营的辛酸；也目睹了历朝历代的天灾人祸，给平民百姓带来爱恨情仇、悲欢离合的人间悲剧。　　然而，从美学角度来看，我还是比较喜欢拱形古石桥。　　那稳如磐石的石砌桥基，托起造型优美的单孔拱形桥身，犹如九天彩虹落人间。如果再将水中倒影和桥身，视为浑然一体的全景图，恰似盈盈满月放光华。走上高高的拱桥，八根相对的石望柱头部，往往被雕刻成古朴憨厚的狮子形状；由花岗岩制作的桥栏板内侧，大多镌刻着精美的图案；桥栏两端的抱鼓石，则显示出庄重、浑厚之感。如果站在稍远处观赏，只见拱形石桥在桥头百年古树的掩映下，其造型精美绝伦，简直如诗如画。如果再有三两个花季少女，左擎花伞，右提湘裙，沿着桥踏步拾级而上，则桥上佳人袅袅娜娜，桥下河水缓缓流淌，此景此情，真能使人产生天上人间之恍惚感了。　　我一直认为，石桥是古镇的骨架。如果没有了千姿百态，铁骨铮铮的石桥，那还是江南古镇么？　　　　【古镇之幽——小巷】　　一到节假日，蜂拥而来的游客摩肩接踵、熙熙攘攘，塞满了古镇的大街小巷，角角落落。于是，整个古镇显得嘈杂喧嚣，充满商业气息。高峰时，满街都是游客，人声鼎沸。然而，每当下午四点左右，汹涌的客流逐渐回落。到华灯初上，游客基本散尽，于是古镇重归宁静，甚至寂寞。只有悬挂着串串红灯笼的临河饭店长廊下，还有游客点菜用餐。　　游客散尽的古镇，恰似一个洗尽铅华，脱却盛装的小家碧玉，是那么的恬静秀婉，和蔼可亲。如果这时夜游古镇，你会适意地闲庭信步，尽情欣赏古镇之美。　　一块块长条形的青石板，驯服地顺序横铺在街道上。青石板下面，隐藏着古老的排水系统。街道两边鳞次栉比的商铺，大多上好排门板，关门打烊了。透过临街的窗户往里望去，逼匝狭窄的民居里，有人正在享用丰盛的晚餐。无论是谁，当他站在一座高大威严的大宅门前，总要猜测，门后面，会不会是旧时的豪门巨宅呢？突然，你发现一条简陋，狭窄，曲折的小巷，夹在两侧高高的马头墙之间，逶迤地伸向古镇深处。　　有几次，我踩着青石板，向小巷深处走去。我听到自己轻柔的脚步，在石板上发出空洞而短暂的声音，顺着两边的马头墙向前传送，再在拐角处折回来。我着迷地跟踪着我的脚步回声，不知疲倦地走遍古镇所有的小巷。我恍惚觉得，自己正在穿越一条时光隧道，有可能撞进“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的桃花源里。　　我不奢望在小巷里碰上一个丁香般的姑娘，却渴望着能捕捉到锁在小巷深处正在远逝的旧时光。　　如果没有了墙体破损斑驳，墙角下泛着青苔的小巷，那还是江南古镇么？
【古镇之魂——人文】　　但凡江南古镇，必有几处历史悠久的人文景观，给游客留下深刻的印象。　　比如甪直镇的保圣寺内，还保存着唐代雕塑圣手杨惠之的千年塑壁罗汉，昭示了江南文化的源远流长；比如周庄的豪宅沈厅，向游客讲述了元末明初时江南首富沈万三因富招祸的悲剧性故事；比如锦溪古莲池畔的石梁古桥，其长度堪称江南古镇之最。石梁桥对面的木结构卧波拱形长桥，犹如展翅欲飞的凤凰，让人终身难忘；比如千灯镇顾炎武纪念馆前的八字墙上，“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八个大字，简直掷地有声，向所有游客彰显了中华民族，在外敌入侵面前保持着坚强不屈的浩荡正气！　　每个江南古镇，几乎都保存着几座梵宫古寺。铁马叮咚戏弄着清风明月，香烟袅袅预祝着国泰民安，晨钟声声惊醒温柔乡里人，暮鼓隐隐使人心灵有了寄托。那直插青天的宝塔，时而仰天抚摸朵朵白云，时而俯视着脚下芸芸众生，则意境如诗如画；每个江南古镇，必有旧时官宦、世家、大贾留下的私家园林，里面有楼台亭阁，廊轩榭坊，怪石清泉，茂竹修林。比如周庄的张厅、同里的退思园、南浔的嘉业堂、木渎的虹饮山房等，无不代表了传统建筑工艺的精髓，再现了人们梦寐以求的精神寄托，因而成为古镇的名片。　　如果没有文脉深厚的人文景观，那还是江南古镇么？　　　　【古镇之雅——昆曲与评弹】　　以前，我一直以为昆曲发源于昆山城西阳澄湖畔的卓墩山。到了千灯才知道，昆曲创作第一人顾坚，祖居千灯。　　有着六百年历史的百戏之母—昆曲，产生于江南古镇，兴起于江南古镇，繁华于江南古镇，然后蔓延到全国，曾是明清之际万人着迷的国剧。导致古镇的私家园林里，必有精致的戏楼。因唱堂会之风盛行，导致私家戏班也不少。因此，今天的江南古镇，总保留着几座精美绝伦的打唱台，为游客表演昆曲。　　有时，我走近旧时豪宅，往往能隔墙听到里面隐隐约约传送出来的昆曲。贴着门缝仔细分辨：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于是，我想象着豪宅里的戏台上，在曲笛、笙箫、三弦、唢呐的伴奏下，生旦们长袖翻飞，载歌载舞；台下看客凝神屏息，如饮甘醇，不觉手之舞之。旋即，我顿悟了：夜深人静，哪有昆曲演出。大概里面有人用播放机，放一段《牡丹亭》过过瘾。　　在江南，还有一种音乐影响甚大，那就是评弹。无论你走到哪里，几乎都能从店铺、民居里传出用吴侬软语演唱的评弹声声。　　想想看，当你站在高高的石拱桥上，正在欣赏石桥左右的河道两旁，那鳞次栉比、参差不齐、粉墙黛瓦的民居。突然，从清波微澜的水面上传来一阵“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的琵琶与三弦前奏，然后是一首字正腔圆、抑扬顿挫、回肠荡气的评弹花腔女高音：“上有呀天堂，下呀有苏杭。杭州（有）西湖，苏州有山塘，哎呀两地好风光……”我想，斯时斯情斯景，恐怕不酒亦醉了。　　因为，只有在江南古镇，才能经常与评弹不期而遇。　　如果你多次下江南探古镇，却从没听过几声昆曲或评弹，或许你今生与江南古镇无缘。　　　　【古镇之梦——结尾】　　我的家，在长江入海口的崇明岛上，四面环水，旧时交通不便，故而人们很少能走出崇明岛。小时候的我，把家乡的庙镇视作我的天堂。　　尽管旧时的庙镇，其规模和繁华，在崇明所谓的七十二镇中名列第二。但等我游览过江南古镇后，将家乡庙镇与江南古镇一比，我气馁了。　　闲暇时，我与弟兄们探讨，如果历史悠久的庙镇能逃过史无前例的破四旧那一劫，能跻身于当今的江南古镇行列么？　　答案是令人沮丧的，不能！因为，蜗居崇明西部的庙镇，没产生过名声显赫的文化名人，没有值得夸耀的私家园林，没有高低错落的古老石桥，没有可供游船穿梭的狭窄河道，没有幽深曲折的小巷胡同，没有巍峨矗立的梵宫佛塔！北街头稍有规模的玄帝庙，于解放前就改成了庙镇小学，让游客上哪去找“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的意境？　　若干年后，我梦见故乡庙镇成了赫赫有名的江南古镇，那些古镇该有的庙镇也都有了。　　于是，我从梦里笑醒了。
【编者按】这篇散文以俯视的角度描绘了江南水乡古镇共有的特色，以归纳的手法分述了这些特色的状态及历史成因，帮助读者更全面地了解认识江南水乡古镇独特的风貌。古镇的柔、厚、幽、魂和雅分别来自于地理位置的多水，多石桥，多小巷，多古迹，多人文的环境。江南是个好地方，不但物产丰富，而且景色美不胜收，自古有江南风景美如画之说，而其众多的古镇就像镶嵌在画中的宝石一样，为画卷增添了灵魂和动感。古镇是人民创造的历史伟绩，是人民智慧、勤奋、坚韧的奋斗结晶。它记载了历史、见证了历史，是中华民族的隗宝、是世世代代后人的骄傲，作者以饱满的情感，精炼的描述，纲领似的提示把江南水乡古镇的特色总结的层次分明，每一段都是一个优美的特写画面。感谢作者赐稿西风，倾情推荐欣赏。【编辑 海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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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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