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与何凤山是校友
——承古烁今 再忆母校(上)
温速勋 谌建章
怀念老师,情真意切;人物拿捏,恰到好处;且文笔生动,文辞泊漾,文字洗练。六个小三届,回忆了八位老师,虽篇幅不小,却能一口气看完。
作为老编辑、老校友的我,刚想对“资江文化”新作《银城三中——我们的母校》说叨说叨,未料该文的主创者天意,将她独自成篇的又一手稿《再忆母校》请我“看看”。一看,这篇说古道今,以点带面,较之前文呈现了一个更全面更立体的母校,边看,边兴之所至,将我熟知的一些片段和她不甚熟悉的几位老师也信笔了出来。于是,就有了这篇时间跨度更大也更详实的合署回忆。
01、我们与何凤山是校友
何凤山?就是那个任中国驻维也纳总领事,向数千犹太人发放生命签证,被称为“中国辛德勒”的何凤山?
是的。
不是有资料说,何凤山信义小学毕业后,又到信义中学去读书,是后来市一中鼓吹的“十大著名校友”之一吗?现怎么和你们三中扯上了,还校友?
不是扯上,就是校友。
如果大家看看信义小学的校史,就知道没说错。
不过,在看校史前,须弄清挪威的两位传教士,一个叫原道明,一个叫尼尔生。近年因医院造势,还有媒体助澜,年轻的益阳市民仿佛只知尼尔生,而不知有原道明了。
原道明,乃挪威信义差会来益传教第一人。
1901年,这位牧师就来到益阳头堡,即现在的中医院附近,租了一栋民房开始传教。1904年又来到城内的小南门,租了一处公馆,接着,便在此陆续建起了牧师楼、教堂、女子圣经学院和信义小学。而这些都在尼尔生之前。
所以,原道明的名气比尼尔生要早,也要大。不过那时城里人接触多的是一个叫“白驼子”的女医生,可能年纪稍大,有点驼背,才得此美名。
1974年下半年,“文革”已近尾声,国家对外的大门稍稍开大了一点,这时麻石街上疯传:“白驼子的儿子回来了”。笔者之一的谌建章在他《远去的后街》里,曾有过一段记述:
白驼子是挪威的传教士,她的儿子就生在正街那座教堂里,此行应是他故地重游。
我因在家养伤,这天在一壁之隔的卜家翁妈家聊天。老人喜不自胜,说都六十多年了,那时白驼子的儿子还坐在摇车里,我们一伴妹子常去教堂逗他玩,雪白雪白的皮肤,紫葡萄一样的眼珠,一眨一眨的眼睫毛,几有味!也不知为什么白驼子要送他回国?才三岁呢,我们舍不得,还跟到码头去送行……
后来,接触到一些资料,才知原道明是在一个叫刘复生的介绍下,才来到小南门的。
刘复生是个什么人呢?
刘复生是个鱼贩子。挪威人没来之前,他在东门外贩鱼,生意慢慢做大后,便到城里开起了一家鱼行。家道日渐殷实的他,觉得是天老爷帮了他的忙,见原道明宣传的上帝和他崇拜的老天原来是一个人,便率全家老小都来拜上帝,于是一家人都成了虔诚的基督徒。
两年后,原道明的传教事业也日益做大,觉得头堡那地方太局促,想找块大些的地方搞点建设,并成立一个信义会。
在刘复生的引荐下,他看中了小南门。
小南门在大南门下首,相对于大南门的人来客往,这里停泊的多是货船。其所以看好此地,一来这里是正宗的城里,入会的信徒相对较多;二来小南门上坡500米处,有一幢高大的牌坊吸引了他。
牌坊当时还在,为石质仿木结构,四柱三开,通高8米,宽6.54米,四柱前后施抱鼓,门楣正中刻有皇帝墨宝“五马坊”。刘复生是这样给原道明介绍的——
元朝末年,朱元璋为了和陈友谅争天下,派了一名益阳籍义士曹秀方去北方买马。回经益阳时,见陈友谅的部队已打到江西,便找到叔伯兄弟曹秀一,将这批马寄养在了羊舞岭。可北方马不服南方水土,陆续死了五匹,曹秀一便从乱军中买了五匹毛色相近的补齐。受过训和没受过训的马是不一样的,然曹秀方知道事情原委后,却没有道破,只说了声“兄弟不言谢”,便赶马回程了。
到明英宗年间,皇帝与首辅曹鼐(乃)话家常,才知他的曾叔祖父就是曹秀一。为表彰其先祖义举,英宗当即手书“五马义坊”四字,并下旨建牌坊一座以旌表之。小南门也因此盛极一时,被后人称之为“五马坊”。
这故事,让原道明非常受感动。他认为,因水土不服,马死了乃正常,但这位益阳人却自己掏钱补买,这种“一诺千金,信义无价”的品德,跟挪威人“因信称义”的教义,简直是一个爹妈生的。于是,便将他的传教阵地转移到了五马坊。
从当年的相片可以看出,牧师楼、教堂和女子圣经学院是建在一坨的。
那么,信义小学建在哪?
就建在牌坊后面。
前面说了,牌坊在小南门正前方500米处,估摸就在现三中的老校门那儿。
说到此,何凤山该出场了。
何凤山,1901年出生于益阳赫山区一农家。7岁那年,因父亲去世,母亲经人介绍,便带他来到五马坊的信义教会,以勤杂为生。据说,何凤山和母亲,当年就住在教会的门卫室里。而何凤山一发蒙,便得到了最好的教会学校——信义小学的资助,从而受到了良好而完整的教育。
也就是说,何凤山不是7岁就是8岁,在这个后来是三中的信义小学上学了。时间不是1908年就是1909年。
说到此,尼尔生也该出场了。
虽然在有些资料中,他的名字也曾出现在挪威信义差会第一批来益成员里,但轮到他施展手脚时已到了1906年。这年,他可能考虑到了环境和洪水等因素,将目光投向了资江南岸,对荒郊野岭的桃花仑发生了兴趣,便在那里大兴土木,陆续建起了教堂、中学、大学、女子学校、医院、及育婴堂和瞽目院等,并都以“信义”名之。
到1910年,事业做大了的他便和原道明打商量,与其让信义小学孤零零地吊在城里面,不如让“信义”扎堆,都集中到桃花仑去。或者,他只需一个名,老师和学生不动也没关系。
是整体搬迁,还是只搬了个名,不甚清楚。清楚的是,从这年起,城里面这所办了5年的信义小学,便更名为“五马坊小学”。
以上情况,是综合了尼尔生后人的《北极光照耀桃花仑》,杨卫的《校友何凤山》,张洋的《一百多年前的益阳影像》,曹辰阶的《益阳五马坊的故事》等四篇文章。后三位,是“益阳在线.文化益阳”的作者。不过何凤山就读于信义小学,只有杨卫和曹辰阶才有涉猎,且杨卫说得很明确,何凤山跟母亲来到五马坊后,“就住在教会的门卫室里”。
但他俩都没明确指出,何凤山发蒙或就读的信义小学,就是五马坊的这个老信义小学。
由于不明确,就留下一个疑问,后来被追认为“国际义人”的何凤山,1910年这年,是跟着学校改名到了对河,还是继续留在城里?
1901年出生的他,这时不管读几年级,总归还只有9岁,妈妈所在的教堂离学校还不到500米,虽说学校改名了,但这里还在办小学,干脆读完小学再去对河读中学,该是不争的事实吧。
84岁的曹辰阶是三中的老校友,虽然他的文章也没刻意交代这个事,但当笔者电话时,他连忙说是的,当年他在还不是市三中的“县中”读书时,老师就说,我们学校最初叫信义小学,后更名为五马坊小学,何凤山在这读书是没有疑问的。
何凤山在五马坊的信义小学读书,且一直读到小学毕业,我们二位作者为什么在乎这点,或者说非要挑明这点,其目的,就是告诉所有在三中读过书的人,可以比杨卫更理直气壮地说一句:我们与何凤山是校友!
或不妨严谨一点:国际义人何凤山和我们是共过一个校址的校友!
02、三中底蕴远不止百年
为了弄清民国年代的母校,笔者与上面那位曹辰阶先生WiFi了若干次。老人耳聪话明,记忆清晰,有时WiFi都吞吞吐吐想怠工了,他老还不疾不徐,尽情陈说。
他是原益阳微生物厂高级工程师,退休后沉醉于地方文化研究,有《南楚美人窝》《毛泽东四进梅山峒》,及与人合作的《汉传佛教》等著述,共100万字之多。
曹老说,他1950年进三中,当时三中还不叫三中,叫“益阳县中”,进校不久,就改成了“县一中”。叫市三中,是1954年以后的事了。还说,1910年信义小学改五马坊小学后,曾有个时期叫“女子职业学校”,到1941年,才改为县中的。
这么一讲,作为老三届和小三届的两名笔者便都记得,当年三中一些黑色的柜子上,还印有“益阳县一中”字样,只是没看到过“女子学校”的印记。不过好在有下面这张老照片为证。
母校前面的考棚街,一位叫黎长青的老人,一看这照片,就说是原女子学校校门。说该校门在三中老校门东面二三百米处,进门就是初中部那片老教学区。那时校门前面没有工厂,是一片直通正街的旷地。
遗憾曹老对此没印象,但他却将该照微信给了他同学——今八十有八的市一中高级教师曹博基。这位播基老当即回复,“此门就在三中附近”,至于具体在哪,却似乎与黎爹相反。但不管相反相正,该照不是孤证就行。
虽然我们对母校溯源到了1905年,并对她的变迁发展也有了大致了解,但银城三中的底蕴远不止百年。
因为在信义小学前,这里曾是考棚的所在地。
考棚又称“贡院”,是科举时代开科取士之地。明清两朝,童生(对应现在的初中生)的院试,即考秀才(高中),是由各州县自设考棚,省里来一位学政监考。
考棚者,顾名思义,一般为可拆可收的临时性建筑,考试一过,棚子一拆,该干嘛干嘛。在清以前,益阳也无固定考场。至清乾隆十二年(1747年),安化县首建固定考棚,乾隆五十年(1785年),益阳也建了可容3000人的固定考场。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沅江、益阳、安化分别举行最后一次考试后,持续1300多年的科举随之在全国结束。
益阳考棚为砖瓦结构,这里也有照片。不过拍照时,正值考棚遭拆除,故而为“抢拍”,时间大约在1920至1930年间。
一看便知,这一排排依规依举、每位考生一间的青砖考棚,在没有手机和无线电的年代,要想作弊,嘎嘎乎难!由此亦可见,益阳人对科举的敬畏和认真。
照片是由益阳民俗学者尹益辉提供的。据他介绍,此照是美国传教士葛列格里在益阳传教时所摄,原照存档于美国国会图书馆。
因三中是古考棚所在地,所以面对母校老校门,左侧,那条通往城西的后街,早好多年就恢复了“考棚街”的叫法。有味的是,地名办正名时,将“考棚街”写成了“考盆街”。所幸“考”字没有“火”旁,让人多多少少还可去遐想。
不过考棚并不在这条后街上,而是在三中小礼堂的后面。
所谓小礼堂,其实是一座很大也很威武的门厅。
说威武,是因为前面的阶基上有四根合抱粗的赭红屋柱,将门厅一分为三,中间为穿堂,两侧是厢房。穿堂能容小两百人,我们叫它小礼堂。小礼堂后面有一堵木壁,右下方设一侧门。可以想见,解放前,这面墙上肯定有孔子牌位,或孔子塑像也没准。
我们读书时,穿堂成了室内运动场,什么单杠、双杠、鞍马、爬杆、爬绳的,还挺齐全。因厅堂高大,两边的厢房均为上下层,除左下一大间曾作过阅览室,其余都分成若小间,作老师住房。
说到老师住房,忽想到下面还会说及的贺玉波老师。
贺老师1926年在北师大读书时就加入了中国共产党,1928年奉命潜伏,是三十年代上海左翼文坛的翻译家、作家、文论家和学者,《堂·吉诃德》最早的中文译者,著述120本之多,其中与夫人黄蕊珠合作的科普作品就有20本。笔者谌建章因撰写贺玉波,才从相片上知道,当年常在小礼堂现身的一位很富态的老太太,就是退休了的黄老师。
当年88班女生文高高也清晰地记得,贺玉波夫妇就住小礼堂右边第三间,即紧靠“大会堂”的那间。左边两间是后面也要提及的张有志和区惠时老师的房间。
高高还说,贺玉波的儿媳是他亲自为儿子挑的,是在读的高中生。从照片可见出公公的良苦用心,原来儿媳的嘴唇十分像婆婆。
一边厢房并排住三位老师,两边厢房能住多少,另还有背面,还有楼上,再加上中间的厅堂,整个小礼堂有多宽,多深,多高,现虽没照片以资借鉴,但估摸着也有个大概了。
现在想来,这一极具古代府邸风格的门厅,按过去的称谓,应称“黉(红)门”,即试院或贡院的大门。试想,当年那些来考秀才的童生,走进这座宏伟的大门时,该多惶恐,又多敬畏。试问,这样出类拔萃的古建,在益阳,在湘中,甚至在湖南,是不是能拨个头筹?
大概太宏伟,也太文化了,所以当后面那一大片考棚遭拆除时,这座黉门竟得以保存,多活了半个多世纪。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才和东面那一大片比它年轻多了的庭院教学区,牺牲在了城市建设的烟尘中。
所谓庭院教学区,乃我们的初中部,因这里有5个又长又深的天井,四周除了高墙就是围墙,给人以庭院深深之感。
那天井也创了益阳或湖南之最,每个有两个教室那么长,若跳下去,井沿与我们刚好“举案齐眉”。天井两两一列,北面一个为单列。三列天井共四排建筑,南边两排是平房,北边两排为两层的楼房。屈指数数,有14间教室、若干办公室、图书室、唱歌房、乒乓球室、老师宿舍和仪器室等,正中也有一个能容纳两百人的小礼堂。
天井不单采光和承接雨露,每个还有三座高高的花台,分别种了石榴、桂花、夹竹桃和凤尾竹等常青植物。教室的门窗有点类似五马坊的教堂,上部呈尖尖的半圆。整个庭院,既有民国风味,又显西洋风情。仅从这一点,也说明了该校与挪威人的渊源,及原道明的友情和眼光。
在这种古不古洋不洋、中西合璧的庭院里念书,上课时还蜂飞蝶舞、鸟儿伴奏,下课了又有四时不谢之花任你观,八节常香之果任你赏,能不觉得自己像生活在花园里一样,呼一口空气都是甜的,翻一页书都是新的吗?
说了初中部,当然不可忘记高中部。她在老校门进门的左边,距那座黉门式的小礼堂约百米之遥。因是解放初建的,因那时我国和苏联老大哥正处蜜月期,所以上下两层共六个教室的这栋教学楼,是典型的苏式建筑。
说它苏式,表现有三:一是墙体为红砖实砌,不是空斗,且是清水墙,没刷粉;二是楼梯、楼板、门窗、栏杆及天花板,均大面积采用涂了酱红或黑色的木料,感觉和触觉都很舒服;三是空间感强,不仅教室高大、宽敞,课桌间的行距,包括走廊和楼梯都很宽,即使下雨,不能外出,在宽绰的走廊上活动活动,也很惬意。
苏式建筑,当年在益阳并不稀奇,如海员俱乐部,益阳县委机关大楼,还有大码头那些所谓水门汀(混凝土)建筑,比比皆是,但在教育领域,三中似是独一份。因为同属完全中学的一中和二中,过去分别叫信义中学和龙州师范,基础建设似没什么欠账,而四中五中只是初级中学,教学场地也够用。唯有三中升格了,高中部是解放后赶建的,所以后来居上,其建筑又洋气,又带有红色印记。
可惜,这么一个有着红色印记的高中教学楼,连同后来的大会堂,还有清代的黉门,民国的那片庭院教学区,甚至那口冬暖夏凉盖了一个硕大亭子的老水井,均灰飞烟灭了。现走进三中,除了重建的老校门还在原地,似隐隐有点母校味,其余的建筑任怎么闻,任怎么嗅,没了原汁原汤,又哪还有原味?
那大会堂,也是三中的独一份!
她紧贴黉门,坐落在初中部和高中部的中间,是全校的中心。
那是国庆10周年北京人民大会堂建成后,我校自建的一个大会堂,也是市里和地区的第一个大会堂。“大会堂”——三个端庄的楷字,就凸显在会堂正门的挑檐上。
说大,是因为人民大会堂可容纳一万人,我们的也可装一千多人。说独一份,是因为其他学校若有会堂,那是解放前的,哪有我们这气派?市里和地区开大会,也从来都是在体育场或影剧院。真正用来开会的“大会堂”,除了三中还是三中。也不知当年“不准建楼堂馆所”的禁令,怎么就绕过了三中?
重要的是,大会堂还不只是开会。开完会,把会场一角的篮球架往中间一拖,就成了室内篮球场。比完赛,若中间再拉一张网,排球羽毛球就争相上场了。
有了这个室内球场,全市全地区的一些高级别球赛,就不看白不看了。当年益阳的篮球健将陈抗强、聂高子等,就成了来我校献技的运动常客。更让人亢奋的是,将会堂顶上那两排大灯一摁,这里就成了益阳独一无二的灯光球场。我校的男篮女篮男排女排,不管到哪比赛,就像沾了灯光球场的光一样,都杠杠的亮瞎了人家的眼。
大会堂除了开会打球,还能演节目,不仅师生同台,还有校外献艺的。在少花钱多快乐的原则下,学校曾将一个一家班的杂耍队,还有益阳弹词“嘭滴嘭”等,都先后请进了大会堂。那种新奇与兴奋,那种热闹和愉快,对没有电视电脑、尚没钱上戏院的我们来说,真像过大年。
现母校还在,但母校过去的岁月,及我们的青春,我们的欢乐,连同那些不同朝代、不同时期的老建筑,都不复存在了!
说来也巧,就在此节收笔时,一次很寻常的朋友宴请,不知怎么扯起了南下干部、益阳专署第一任专员郭清文,一位叫崔小毛的老派出所长伤感地说:
唉,莫说郭清文,他的大儿子郭学才都死了好几年了。那次,我也不知他是要走的人了,只说是想到三中看看。我陪他在学校走了一圈后,重又走到那个关了门的老传达室。他抚着贴了瓷砖的墙面,说变了变了,看不到老房子了!然后一屁股坐在一块很矮的石头上,好半天都没起来……
此情此景此情,让人不由想起《西厢记》里的一句唱词:花易谢,雾易失,梦易逝,云易散。物尤如此,情何以堪!
也不由想起当年红军长征前,彭德怀骂那个将根据地丢完了的洋司令李德:崽卖爷田不心疼!
笔者当然不会去骂那些身不由己的新校长,只能在心里弱弱地感慨一句:崽拆祖屋不手软……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