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前旭丨北方的冬天

北方的冬天是真正的冬天。北方的冬天卸掉了所有的矫饰，没有了华丽，没有了繁杂，没有了遮掩，它就那样赤裸裸地展现在你眼前，单调、简捷、透明。如果你从南方来，定会惊诧于北方的干枯。你会觉得它荒凉，相对于此时南方的枝繁叶茂，北方那是一无所有的凋敝。枝头没有一片绿叶，田野里是土地的原色和植物枯萎后的枯黄，颜色单调而孤寂，仿佛一切都已生机不再；如果你从南方来，你更会感觉到它的干燥。大地上没有南方那样的一片片的池塘，少有的河流也都喧嚣不再，遮盖在了厚厚的冰层之下，除了耳旁吹过的朔风，其他的都如僵硬的石头一般静默在大地之上。空气的湿度很低很低，身体里的水汽随着你的呼吸全都贡献给了周围的世界，你的嗓子会痒、会干涩。一夜过后，你会感觉喉咙被粘连在了一起，马上需要水的浸润；北方的冬天，一切都一览无遗地呈现出原本的风貌，就那样大大咧咧，不修边幅地坦诚而又自信地直面着你的目光。田野里光秃秃、灰蒙蒙的，喜鹊的巢穴在树的梢头对抗着北风的凛冽，好似一丝生机在孤军奋战着。而你，总担心那大自然的卓越的建筑师回来的时候它们的作品却散落在了冬天里。
这就是北方的冬天。这又不全是北方的冬天！我所熟悉的北方的冬天是有着温度的冬天。当一阵寒风带着刺耳的啸叫吹过时，你夹紧了衣衫，背对着风头，总怕厚实的衣物会被狂野的北风给夺了去，一种寒冷从脚跟一直上升到头顶，脸上是万千根针刺过的疼痛，耳朵早已冻得失去了知觉，鼻子也已不知道是否还在它该在的位置，这就是北方冬天的寒冷。可是，当那风停下的时候，你立即感觉到一股暖流从腰部生成并且很快上升到你的背部、你的头顶，你会感到面部立即温暖了起来，耳朵、鼻子也灵动了起来，此时，你的脸红润润的，那是被北风打磨过后的模样。身体热烙了，活力又重新回来了，这就是北方的寒冬里特有的温暖。一遍遍的冷，一回回的暖，你的皮肤在这冷暖洗礼中变得更加的耐寒了。世上的事大都如此，因为需要所以珍贵，因为珍贵所以珍惜，好比你身体中升腾起的这一缕温暖，让你不再惧怕北方冬天的寒风，那是怎样的一种幸运的温暖啊。
北方的冬天是有情趣的冬天。当漫天大雪飞舞起来的时候，人的情绪也随之高涨起来。恰如蝴蝶之于春天，会舞蹈的雪花是北方冬天里的精灵。一篇文章曾经讲过，说是下雪的时候，天空中会电离出一种物质，既清洁空气又让人的情绪变得欢愉。无雪不成冬，雪是北方冬天里的标配。一场大雪过后，田野便盖上了厚实的雪被，既起了保温的作用又是来年植物最肥美的养份，所有的生机都滋养在这雪被之下了，北方寒冷的冬天正孕育着一个繁茂的春天哩。北方的冬天养育了北方人。北方人像极了北方的冬天，坚韧、乐观、大度。北方的冬天是寒冷的，在这寒冷中，人总是要干一些温暖的事吧，他们插科打诨笑傲严寒，北方人天生的就有了喜剧演员的基因；北方的冬天是漫长而寂寞的，北方人总是要找几个同道搞一些娱乐吧，他们喝酒猜拳，嬉笑怒骂皆是排遣，他们埋汰着自个儿也埋汰着冬天。在北方更北的北方，那里除了有极度寒冷的天气和满目苍茫的冰雪，还有生猛高大的镔铁汉子和粗门大嗓的北方婆姨。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北方人和北方的冬天完美地结合了。
北方的冬天啊，似乎总不是那样的简单。她如同一位智者，用严寒锤炼人的坚韧，用寂寞培养人的热情，用苍茫滋养人达观。她更像一位大德高僧，似乎总在诠释着什么。繁茂与凋零、消耗与储藏、热闹与寂静、张扬与收敛、得到与舍弃，一表一象均含阐意，一开一阖皆为谶语。北方的冬天，是那样耐人寻味……
作 者 简 介
作者简介：李前旭，微信名淡然，湖南籍太原人，毕业于山西师范大学，供职于太原幼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2015年格力－TOSOT杯《美文共享》原创美文大奖赛 一等奖；2017年玉润时光·首届“行参菩提散文奖” 三等奖。太原市作家协会会员、新媒体《行参菩提》签约作家。在岁月长河中捡拾生活的点点滴滴，焙成文字感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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