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精选网作者：东栏一株雪
淡雅晓荷社团精品散文
“记忆是相见的一种方式”。其实，记忆又何尝不是相见的一个理由呢？ 每一个人，都喜欢怀旧，喜欢静处。更喜欢打开记忆的那扇尘封了的窗，任思绪飞回到儿时的天真烂漫的画面。难忘初识的那一份青涩和懵懂，默然已是鬓染尘霜。触摸流年，打捞曾经。原来，你不曾走远。 再次听到你的声音，已是分别三十六年后的秋天。秋天是一个收获的季节，这个秋天，注定与你重逢，一个温馨的故事续写在秋天。秋天在我的眼里没有肃杀和凄凉，秋天在我的眼里却有许许多多的色彩。 故乡的秋天，天是蓝莹莹的，水是清粼粼的。故乡近在咫尺，脑海浮现出一个英俊少年和一个花季少女奔跑在田野放风筝的镜头。如今的你会是以什么样的姿态出现在我的面前，我设想了许多答案。 面前，即熟悉又陌生的人是你吗？比少年时期的你高出许多，黝黑偏瘦的脸颊，还是那么喜欢微笑。可是我怎么没有发现你的那两颗调皮的小虎牙呢，快速翻阅记忆的相册，不会记错，我自信不已。少年英俊的你，肯定是有两颗可爱的小虎牙，难道岁月也可以将它打磨掉。 你笑迎着我，我却不敢多看你一眼。熟悉的笑容，消减了一丝陌生。秋风拂面，我的脸颊却有微微丝烫，是因为与你的再重逢。一份情，一个人，在记忆深处埋藏了三十六年。三十六年，人生几乎一半的路程。时光清浅，记忆里的你却是清晰依然。 曾记得，你像哥哥一样呵护过我。年少的我，多么羡慕女同学有哥哥呵护。那一年，你像从天而降的一个外星人来到我的班级。帅气的你不爱说话，却喜欢笑。个子高高清瘦，我的好友小花喊你一声哥哥让我惊奇。原来你是小花的亲哥哥，可是你怎么到了我们班级一直是我心里的一个谜。 你我几乎从来没有说过话，可是我知道你在我的眼睛里。喜欢看你微笑的脸，喜欢看你微笑时露出的那两颗调皮又可爱的小虎牙。那时的我，究竟是因为先偷偷喜欢你，才喜欢上你的那两颗小虎牙，还是因为喜欢你的那两颗小虎牙，才喜欢上了你呢。不管是什么答案，都是少女时期的我的一个小秘密。 曾记得，那年秋天突然一场大雨，把放学回家的路淹没。我望着瓢泼大雨一脸茫然，你对站在我身旁的小花说：“小花，你等着哥，哥先送叶子回家再来背你回家。” 你背起瘦小的我，后面是起哄的同学们笑声一片。你的脸颊开始发红，我却不敢说话。你的肩膀是那样的有力，你的脊背是那样的宽厚。我为你执一块雨布，你第一次与我说话：“你不要淋湿噢。”附在你背上的我只会蚊子般细小的声音“嗯、嗯”两声。从那以后，班上那些淘气的男生，看到你我就打趣说你和我好之类的戏说。我开始逃避着你，可是我越逃避，越是有一双温暖的眼睛紧随着我的影子，还有那张微笑的脸在我眼前晃动。
其实，那时的你是腼腆害羞的一个少年。那个秋天的那场雨，不知道你哪里来的勇气背起我在烟雨中，以至与多少年后，我喜欢在雨中重温和幻影那一次的温馨记忆。记得你初来我的班级，体育老师或许觉得你高出班级所有人一头，便任命你为体育委员。那天，我们全班在操场集合，体育老师让你出来喊号带大家一起跑步。没想到腼腆害羞的你，站在一排人面前竟然是一句话也不说，呆愣愣地站在那里。当时你想什么呢？记得体育老师很是不高兴的样子。看着你的囧态，年少的我心里有那么一丝心疼你，只是我扑闪着的大眼睛不敢递给你一丝暖。接下来的你，安静地读书学习，你是极富聪明的一个少年，成绩总是班级第一名。我最怕的应用题，每当数学老师在黑板上书写的粉笔一停，课桌前的你已经列出题解式子。我曾经偷偷地想，难道你的小脑袋瓜里安装了一台机器。你令我惊奇又羡慕不已，当然还有崇拜和心仪，不过那是我心里的秘密。多少年后我多次问我自己，那算不算初恋呢？懵懵懂懂中你已然走进我花季少女情窦初开的心里。从此，我的目光跟随你的影子，阳光帅气的你是否懂得我的情意。 还是当年的那个英俊少年吗？望着眼前瘦高的你，儿时的影像与此重叠。除了那浅浅的微笑和当年的面部轮廓，我的脑海似乎没有存储你的更多信息。当你望着我说：“你变化不大，还是当年的你。”我笑着对你说：“都是老太婆了噢。” 是啊，年轻多好，可以无拘无束的喜欢和爱。可以偷偷把一个人藏在自己的心里，无眠的夜晚望着天上的星星和月亮甜甜地想着此时的你在做什么。即便是偶尔一个眼神的交汇，羞涩的假装若无其事的望着远方。“瞧，那里有两只大雁。”循着声音抬头找寻，却是碧空如洗的蓝天，一丝鸟的痕迹都不曾看见。你坏坏的笑看我，“你骗我，哼！”我不再理你。有那么几天，你总是想尽办法接近我，而我总是视而不见。其实，我是多么想做和你一起远飞的一只大雁啊。 夜里，我做梦都会变成一只会飞的大雁。只是，梦里总是我一个人孤独地飞翔在浩瀚的蓝天。我呼唤你的名字，只是你从来没有一次回应。多少次梦里重复如此的场景，我不知道许多年后，那样的梦终是应验了我一个人飞翔的孤旅。 再与你重逢，有好多的谜团等着你解。我想知道，年少的你是否爱过年少的我。我想知道，你是怎么从天而降与我相识。甚至我幻想是上天的安排，你我才有缘相识。我想知道。现在的你过得好不好。我想知道，当年你放弃读书的机会回家种地耕田，后不后悔。我想知道的很多很多，三十六年，日积月累的那份曾经的纯真越积越厚，不容分解松散零落。
那天，故乡的天空出奇的蓝。一群白色的鸟儿盘旋在你的鱼塘上空，蓝天、碧绿的鱼塘波光粼粼、飞翔的白鸟影入绿波，鱼儿时而跃出水面滑过一条白色弧线，瞬间潜入水底不见踪迹。眼前果真就是鱼翔潜底的精彩瞬间，多么活泼可爱的鱼儿啊，我有点羡慕它们的自由自在。鱼塘对面有一条沟渠，长满随风摇曳的芦苇，苇花白、芦叶绿，影戏秋风。和你一起坐在鱼塘岸边，听你讲我们分别后的故事。那一刻，我才真真切切地了解到眼前的你，曾经的你，只是时光不再。 原来从一岁开始，你就做了你二爷爷的继孙。你和你的妹妹小花挨肩相继出生，你的母亲没有奶水同时喂养一儿一女，刚好你的二爷爷膝下无儿无女，从此命运改写了你的一生。 从小，你没得到过父母的疼爱，尽管生活在一个村子。年幼的你，在你的父母看来宛如一个给出去的物件，你的幸福快乐与否与他们几乎无关。善良的你不曾有一句埋怨，你说那是命。当年的你，聪明绝顶，各方面成绩优异，你是我记忆中见过的最聪明的人。你是那么爱读书，读书是你的乐趣。在我离开故乡几年后，你以优异成绩考取了县属重点高中。成了县中各方面的佼佼者，可是命运再次与你不公。那年故乡开始实行土地责任制，善良的你不忍心看着年迈的二爷爷和二奶奶亲自去种地耕田，你毅然放弃了自己喜爱的学习生活，几位老师的挽留和相劝也没能阻止你回乡的路。一个十七岁的男孩，开始撑起家里的重担。 “现在你后悔吗？”听着你的故事，我的心皱痛，年少的你怎么承受了那么多的不公。 “不后悔，命运的安排，爷爷奶奶把我拉扯大不容易。”你只是淡淡一笑。 我知道，在这淡淡的笑容背后，隐藏了你许多的无奈。我突然恨起你的父母为什么要选择将你过继给你的二爷爷呢。你那么聪明又爱学习，而且当时你家里有两个哥哥已经不上学在家种田，那个时候若是有谁伸出一双援手给你一点帮助的话，你也不会辍学回乡。我恨你那无知的父母，给出去的儿子全然当作与他们无关。可是善良孝顺的你，看到年迈的父母住在几乎濒临倒塌破败的旧房子里，你毅然不计较所有恩怨，你出资张罗着给父母新建了房子。你那两个哥哥不觉得汗颜吗？从没得到过一丝父母之爱的你，是感恩父母给予你了生命。拉扯你长大的二奶奶如今已是九十一岁高龄，在你和你的妻子精心照料下依然健在。你用一颗善待和宽厚的爱心面对你周围所有的人，老天也为之动容，就连你的父母也对拉扯你长大的二奶奶心生嫉妒。因为，你的两个哥哥没有哪一个可以像你善待二奶奶那样而善待你的父母。我不知道如今你的父母是否在心里有那么一丝后悔，把你这样一个善良忠厚的老儿子过继给别人应该是他们当年最错误的举措。 听着你的故事，我才知道你经历了许多你不该经历的苦难，但是自小就要强的你，没有输给任何人。你种过田，跑过运输，搞鱼虾养殖达二十几年，几十年风风雨雨，你的父母、哥哥没有给过你一丝一毫的帮衬，幸好你娶了一位贤淑勤劳的妻子与你共担风雨。上天是公平的，从此你有了一个幸福温暖的家。村里人夸你孝顺，羡慕你富有而且幸福，本性低调的你只是认为自己是在尽一个人的本分而已。谁要向你请教养鱼虾的经验，你也毫无保留地传授，你不会担心别的村民抢了你的生意，你说共同富裕才是你的所望。你是一个拥有多么宽广胸怀的人啊，在我的心里叠加起对眼前的你许许多多的敬畏。
“你恨过你的父母吗？放弃继续学习的机会后悔吗？”听你的故事，我的心绪难平。 “没有什么恨，那是命运的安排。没能继续上学，我从来都不后悔。现在的我，很喜欢自由自在的养殖业，看着池中的鱼虾撒欢戏水就是我的快乐。”你好像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那样平静地讲述给我，你是那样极其平凡而又极其伟大的一个人。 抬头，故乡的天空依然湛蓝，秋阳暖暖。微风徐徐吹来，轻抚脸颊，鱼塘有一股股鱼腥飘来。“你喜欢吃鱼吗？一会儿咱们做鱼吃。”你微笑看着我，还是当年我眼里的那个纯真善良的少年。那是定格在记忆深处永远也抹不去的记忆，一段真情埋藏多少年也不会失去它原有的光泽，只是被记忆抚摸的越来越有了温度。有你的时光，真暖。 秋风阵阵，芦苇发出沙沙地欢舞。一条红色的鲤鱼跃出水面腾空，“看，那是红鲤鱼噢。”我兴奋不已。你依然微笑看着我，“你还是当年的那个你，只是你的眼睛不如当年。记得你曾经有一双水灵灵会说话的眼睛。” 你还记得我的当年，让我心里感动不已。“现在老了，眼睛当然浑花而且爱打盹了。” 我笑着回你。“你不老，你还是我记忆中的那个漂亮的小女孩。”你不敢直视我，而我，得到了一个答案。其实，我也一直在你心里。沉默，各自心绪微波涟漪。 为了打破那层不该泛起的涟漪，我转移了话题。“当年来我的班级之前你在哪里读书的？这一直是我心里的一个谜。” “一直和你一所学校啊。当年因为地震后好多人感染了肝炎，我也没能幸免，休学一年才和你同班的。不然怎么和你认识。” 彼此微笑，四目对望，浅笑间一切尽在不言中。原来，两个人的相识真是上天在安排。往事如风，今天的你我，有各自应该遵循的轨迹。世间，有一种情，即便不能相依相守，彼此不曾忘却。有一种爱，即便是一步之遥，永远也不能跨越。因为我知道你有幸福的家，因为我知道今生你我无缘。看到你幸福，我满心欣慰，总算了却了三十六年的挂牵和心愿。 你我今生缘浅，不知道是否还会有来世。在与你挥手作别的那一刻，你微笑着真诚地望着我说：“叶子，只要你有事，一定给我电话，我立刻回到。记住，我们是亲人！” 我微笑应答：“我会的。” 而在我转身的一刹那，眼睛湿润不敢再回头看你。忽然心静如水，今生没有任何遗憾。但是故乡的你，一直会在我心里，你是我心中永远的暖。
编者按
生命如果说是一张白纸，那么，初恋的青葱故事就是书写在上面的一个精彩的永远难忘的故事，无论时间过去多久，都永远美好。他是班级里一个插班生，也是女友小花的孪生哥哥，他聪明，敦厚，乐于助人。在大雨磅礴，淹没路面的时刻，他挺身而出，先于妹妹，将素不相识弱小的她送回家。他不计较父母亲在生活困难的时刻将他送养在别人家里，而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赡养父母亲，让他们幸福。虽然学业没有完成，确努力奋斗在养殖业上，干出了一番成就……生命虽然苦短，然而精神永远常驻。似水流年的岁月里，转眼间三十六年过去了，对他的牵挂仍然始终如一。作品情感真挚，血肉丰满，感人至深，将人间大爱蕴藏其中。欣赏，拜读，特此倾情推荐。感谢赐稿，期待你更多的精彩。【编辑：你猜】【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1511030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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