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节话母亲

感恩节是我觉得外国的节日里较为有意义的节日。然而，具体哪一天是感恩节却很少去关注。
直到前两天，一位学生家长给我发来感谢的话语，我才猛然荡起一滴心海的涟漪。回首人生四十七，可感恩者如雨滴。若数恩情谁最深？母爱似海润心扉。
我是家里的老大，听说我的出生给母亲带来了巨大的风险。当时母亲身体浮肿，是二伯和堂哥他们用担架扛着我们母子到十几里路外的拖枝医院，才化险为夷。没有奶水的母亲，身体虚弱，我沾了表哥的光，靠二姑妈的奶水度过难关。如今，关心我的伯父和姑妈都已经离世，我每当想起往事就对他们深深感激。而对一边照顾奶奶，一边抚育我们，还要上山下地的母亲更是满心感动，千言万语说不尽那份恩情。
儿时，我心中的母亲，曾经是大力神。天不亮就出去砍柴或者扒松毛，等我们起来，她已经从外边背着柴火回家了，印象中的母亲从来不强求我们早起和她一起出去上山下地。改革开放后，农村包产到户，有了自家的承包地，母亲仿佛永远有使不完的劲儿。劳作归来，看着她妈妈吃完两碗饭，是我们最幸福的时光。父亲工作在外，母亲就是顶梁柱撑起有老有小的家。1988年，我读到维西一中，因为脑神经衰弱，休学回家。陪伴母亲一年，深切体会了她的艰辛，也细腻地感受到了母子间最质朴的温情。我在心中萌发了一粒种子，走出大山，学习本领回报母亲。每每求学在外，心中想回去乡村那个家，有奶奶温暖的火塘，有母亲宽厚的肩膀，我们的心就有了依傍。从县城走五个小时回到永春河源头的家，满身疲惫，看看母亲慈祥的身影，心里就轻松无比。
1994年我回到家乡，来到拖枝中学当孩子王，回到当初出生的地方为家乡教育尽一份绵薄之力。结婚后有了女儿，母亲不辞辛苦走十几里路来看孙女，晚上又走回去看家，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就像有磁石吸引般不断回望我们，牵挂的心里多了小孙女，加上弟弟妹妹，她的心房里满满的装着的是我们。操心儿女的婚姻家庭，心胸豁达的母亲也常常会为了我们一丁点的不如意而彻夜难眠。
父亲退休回家后，母亲有了一些依靠。等弟弟的女儿出生，母亲来到城里照顾小孙女，换了父亲留守老家，她可以弥补一些没能照顾好大孙女的遗憾。
我们心中的母亲是个欢乐女神。她喜欢跳舞，性情随和，无论是街头的广场舞，还是乡村的民族舞，她都喜欢。逢年过节或者村里哪家办婚事，晚上跳脚少不了她欢快的身影。
然而，自然法则终究难以抗拒。母亲越来越经不住岁月的侵蚀和疾病的折磨。大力神一样的母亲，随便劳作一下就全身酸痛，腿脚不便了。高血压等慢性病找来了，长期劳动造成的肌肉骨骼的劳损日益严重。看着母亲渐渐衰弱，我们心如刀绞却无能为力。
就在今年火把节，我难得是暑假，提议弟弟妹妹回家过一个节。那天早上，还没有回去，父亲就打来电话，说母亲吐了。要我先回去接下来县城看看。我和女儿急匆匆回家，把她接下来，送到县医院打针。叫女儿陪着她，我和父亲回到思住佳苑做午饭，暴雨倾盆的下，我们吃了准备去送饭，弟妹说她煮了面，就送去医院。母亲吃不下，让开会的弟弟吃了。
下午，我们一起回到庆福老家，吃了一顿团圆饭。母亲好点了，依然胃口不好，但是看着我们围着桌子，她还是挤出笑容。
中秋节前一天，我打电话问母亲，想吃点什么。母亲说，不用买那些月饼什么的，吃不了浪费。我还是买点维西人自己小锅烤的饼子，应一下节气。母亲，习惯地问问父亲，老大说买点什么。父亲说，豆腐。过节少不了豆腐，除了做菜吃，还可以当给祖先的“水饭”。
父亲当初最早帮助我买车，因为我有驾照，为了母亲生病方便看病。现在弟弟妹妹也都有车了，不时抽空回去看看。
小雪，周末。我早上先去本村一位同事的婚礼贺喜，再回庆福草坝子亲戚家做客。早早打电话给父亲，说我来接你们。父亲说，我在村里另外一家帮忙写婚联呢，你去接你的母亲吧。我才将车开到三家村，母亲来电话了。停下车接听，她说，本来说好坐邻居的车，不用接了，现在没有赶上，你慢点开。
回到家，母亲因为下雨，忙着收拾院子里的豆荚。我载着她慢慢到草坝子，由于来慢了一会，桌子上已经坐满了宾客。母亲就去和主人家大妈前聊天，等人吃完一批，我以前的小学老师和老师让座给母亲，她便坐着吃。我只好等下一批。
天有些阴沉，慢慢下起小雨。我们跟主人家打声招呼，回家。妻子准备腌制酸菜，叫我回家割几棵青菜，挖几个萝卜。雨没有停的样子，我和母亲看看头上的雨，戴上帽子，去地里。土豆挖了，农人就种上白菜青菜和蔓菁萝卜。入冬了，可以腌制酸菜。因为血压高或者其他原因，母亲很少吃腌菜。不过，当年底杀年猪，腌菜炒猪血炒瘦肉是免不了的。
背着父亲编的大篮子，拿上镰刀，母子俩出发了，就像小时候一起劳动的样子。我割青菜，母亲拿着小锄头挖萝卜。大约手臂长的萝卜，一半长在土里，轻易拔不动。装满篮子，母亲说，我端不动篮子，你拽着背板绳，我们一起使劲，篮子载着我们母子的力量升高，我背着回家了。走了两步，看见蔓菁长得好，就弯腰拔了一个。母亲说，你先走吧，我来拔。
回家，慢慢把黄菜叶剔除，清洗干净。母亲忙着从冰柜里拿出冻着的排骨瘦肉，我知道他们舍不得吃，心里想的都是我们几个儿女。她说村里有红白喜事，也到处帮忙，很少自己吃，再说可以杀鸡。
收拾好菜，我说老爸在岩房帮人，我送您去找他吧。一个人下雨天在家也忙不出什么，吃完饭，和父亲一起回来更好。随和的她没有异议，顺从得像个孩子。想起她跳舞的脚，再也难以跳动了。左膝关节发炎积水，骨头变形了，我们作为儿女心疼却无奈。
送到岩房，她看着我在狭窄的山路上倒车，一直看着我离开。“开慢点！”听着那声呼唤，我的心里满是柔软，还有几分酸楚……
母亲，我不是医生，无法保您无恙；我不是神仙，难以让您不老。惟有忙里偷闲回家看看您。看看您越来越伛偻的背，在我们眼里永远是最美的；看看您日益爬满密集的皱纹的脸，我心里却觉得那更加显得慈祥。
母亲啊，感谢您把我带到这个美丽的世界，感谢您一把屎一把尿拉扯我长大，感谢供我读书成才，感谢您教会我做人，护佑牵挂我一生。惟愿您晚年少一些病痛，多几分快乐！